>>> 2006年第1期
黑樱花
作者:胡健国
杀手虽然没有抓住,但警卫中一个有心人,牢牢地记住了这两辆车的形状和车牌号。
第二天,震惊中外的“八·一三”事变爆发。
日寇动用海陆空三军疯狂向上海进攻,中国驻军在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张治中的指挥下,奋起抗敌,战斗打得非常激烈。上海与南京近在咫尺,淞沪的战局关乎南京的安危。蒋介石几次想亲临上海去前线视察,怎奈宁沪之间的铁路和公路都受到了日军飞机的严密封锁,狂轰滥炸,极不安全,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8月25日,蒋介石在总统府的“子超楼”召开最高军事会议。会上,蒋介石又提出要去上海,众人从他的安全出发,均表示不赞同。此时,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却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他说,眼下英国还是一个中立国家,而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正要从南京去上海会见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时间就在第二天8月26日。他坐的汽车上插有英国国旗,日本飞机肯定不会轰炸英国人的汽车的。蒋介石听后表示机会难得,当场决定马上由在座的行政院主任秘书黄浚与英国使馆交涉。黄浚领命走出会议厅。一会儿,黄浚回来复命,说一切已经办妥,明天一早英国使馆的汽车会在黄埔路官邸来接蒋介石。
当天傍晚,南造云子便获得了这个情报,她写了一个纸条,命她手下的女特工扮成一个大学生到五台山去,将这个纸条伺机送交日本使馆的中村少将。
第二天,天气晴朗,云层稀少。英国大使馆的汽车准时离开南京开往上海。不久,汽车在嘉定地区的沪宁公路行驶。突然,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达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变成恐怖的飞机声。两架日本飞机已飞临汽车的上空盘旋,似乎要证实这就是那辆英国使馆的汽车。初时,车上的人对此并没有在意,车头上两面英国米字国旗使他们有恃无恐。这两架日本飞机却仿佛找的就是这一辆英国汽车,一架飞机一个俯冲向汽车发射了一排机关枪,将车子的玻璃打碎。这一下,车里的人才慌了手脚,加快油门向上海方向急驶。但汽车到底没有飞机快,另一架飞机又已临空,“呜”地一下丢下几颗炸弹。其中一颗落在汽车的近侧,车身顿时飞了起来,就地打了一个滚,便瘫在公路旁的田塍边。随行人员不顾飞机上机关枪在四周扫射,将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从汽车里拖了出来。大使的背脊和肝部已被弹片击伤,生命垂危。
日本飞机见汽车已毁,目的达到,便腾空而起,须臾便不见踪影了。
第二天,沪、宁的各大报刊都纷纷以头版头条的位置,报道了英国汽车被日本飞机袭击的消息。南造云子抢过一张仔细一看,上面除了说许阁森中弹受了重伤在沪西宏恩医院抢救外,再也没有看见还有什么人受伤或死亡。她急忙打电话问黄浚:
“你看了报吗?蒋介石呢?”
“他妈的,蒋介石命大,昨天早上英国使馆的汽车去接他时,他正要上车,突然宋美龄出来说要他接电话。他接完电话便命人出来对使馆的人说,他今天有一个急事要办,走不了了。此后,他一整天都没有露面,我还以为他按原计划去了上海,昨天深夜,我儿子才侦察出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向你报告。”
南造云子听后,气得差一点晕了过去,连电话筒从手中溜了下来也没察觉。
但是,戴笠却通过他的鹰犬嗅出了一些味道。他已经将侦察的矛头对准了黄氏父子。同时,蒋介石也密令宪兵司令谷正伦,对总统府内的人员进行秘密调查。
黄浚住在西流湾,与周佛海的公馆相隔不太远,是一栋二层洋房。他平时生活放荡,声色无度。但自两次暗杀蒋介石未果后,他的行为才有点收敛。他与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南造云子的美色与金钱所俘虏,无力自拔。但一想到南京已经听到日本人的炮声,又暗自鼓劲,这南京被日本人占领后,还不是我黄浚的天下?
有好些天没有闻到南造云子身上的香味了,不觉淫心荡漾,今天他想开开“荤”,便蹑手蹑脚来到女仆莲花的小房。莲花是乡下姑娘,面貌还端庄,年轻姑娘那发育良好的身姿早已引起过他的邪念。他见莲花正对着小镜子梳头,便悄悄地走到她身后,将她拦腰一抱,就要往床上按。乡下姑娘对贞操看得十分重要,莲花见主人这阵势,便知他向她索取什么,便奋起反抗。黄浚到底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被莲花几滚几翻,便弄得气喘吁吁,只被他摸了几把。莲花挣脱他的怀抱,通红着脸拿起一只菜篮就匆匆跑出门。
莲花来到菜市场时,心里还在怦怦乱跳,毕竟这是她18岁中遭遇的头一次袭击。她正想着今后对主人一定要严加防范时,她左右两旁各有一个男人将她手臂一提,便被腾空架起,她心头一惊,人便昏迷了过去。
待她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在离菜市场不远处的小屋内了。
这是谷正伦精心安排的一次劫持行动。他从很多材料中发现,黄浚父子有极大的通敌嫌疑。黄浚早年曾留学日本,在国民政府中任职后,也与一些日本人素有交往。尤其是近来他与一个来历不明的银行女职员交往甚密,手头也日渐宽裕。更重要的是,蒋介石亲自布置长江沉船打击日本海军的战略———“孝庐会议”,他有泄密的最大嫌疑,因为他是那次重要会议的记录者之一。在军校暗杀蒋介石的现场出现的那两辆轿车,经暗中核实,其中“别克”是他的,另一辆“雪铁龙”是他儿子的。而且,这两辆车的牌号均与警卫的报告相符。但他是国府要员,逮捕他必须证据确凿。
由于莲花对日本人的痛恨,加之对淫棍黄浚没有好感,而且官方还有一点“服务费”给她,谷正伦几乎没有费多少口舌,便将莲花策反成了“自己人”。
一天,莲花在买菜时,见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便进了谷正伦设在菜市场的联络站,告诉联络员,她常常发现黄浚的司机从外面回来,都要交给黄浚一顶礼帽。这个现象引起了谷正伦的重视。
这天,“国际咖啡馆”来了一个中年人,他将自己一顶藏青色礼帽挂在衣帽钩上,然后坐在桌子上饮咖啡。另一张桌上,谷正伦派出的特工发现,那挂衣钩上早已有了一顶藏青色礼帽。一会儿,一个日本人走到挂衣钩前,将那中年人的礼帽戴到自己头上出了门。特工早就认识那中年人是黄浚的司机,日本人是日本使馆的管理员小河。
再一天,小河又戴了藏青色礼帽,骑自行车去咖啡馆,途中被另一骑车者“不小心”撞倒,头上的礼帽也飞到一边。路旁几个“好心人”立即上前将肇事者扭送至警察所,另一些“好心人”拦下一辆汽车将小河送到医院急救。当然,这些“好心人”都是扮演各种角色的军统特工。
藏在一旁的谷正伦立即检查小河的礼帽,发现了日本大使给黄浚的指令,便换入一封事先写好的假信,内容是,要黄浚通知各间谍,于第二天深夜11点全体去他家,由日本大使亲自颁发奖金。军统特工飞车赶往咖啡馆,见已有一顶相同颜色的礼帽挂在衣帽钩上,就伸手换了一顶退出门外。回去一看,帽中果然有黄浚向日方提供的情报。
谷正伦火速将情况报告蒋介石,蒋介石一听火冒三丈,当即下令予以逮捕。
第二天夜色苍茫时,谷正伦的特工早已以各种身份埋伏在黄浚住宅的周围。他们发现三三两两各色人等,先后悄悄溜进了黄浚的住宅。
刚过深夜11时,黄浚二楼突然闪烁三次手电筒的光亮,这是莲花向特工们发的信号,表示黄浚的间谍都已聚齐。于是,一个特工以送交日本特使的急件为名,叫开了大门,众特工一拥而上,黄浚父子及其他间谍均束手就擒,无一漏网。
不久,黄浚父子以叛国罪被公开枪毙。
潜伏在南京的日本间谍网的覆灭和黄浚父子被处决,乱了南造云子的阵脚。日军为了进攻南京,急需了解蒋介石的动向。南造云子自知已被军统监控,无奈之下,只得用书信与戴季陶联系,约他三天后在清凉山会面。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戴笠的掌握之中,她的书信被军统的人截下。军统没有惊动与间谍案没有直接关系的戴季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