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搭错车
作者：黄晓莉
恐怕我们是上了贼车了。我很后悔，这次和小美来北戴河简直玩疯了，又是滑沙又是滑草，最后在大海里捉海星，把回家的时间都给忘了。等我们赶到火车站，那班开往沈阳的火车已经开走了。星期一还要上班，不回去怎么行呢？我们只好找从沈阳开来的出租车了。
我俩也真是的，就算一定得搭“野鸡”车，也应该睁大眼睛啊，居然一听说是回头车就上了。我当时怎么就没考虑到安全问题呢？
果然，车子开出没多久，我就感觉到异样了。司机一再从后视镜瞅我们，瞅得我心里发毛。我悄悄地打量他的体形，没有我高，但是比我结实多了。二比一，要是真动起手来，也许我们还有胜算。
就是这时，我看到他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挪开，往下伸，不知在摸什么东西，大概是刀子吧。我觉得小美的小腿在抖。窗外一片漆黑，车正在高山峻岭中行驶，这里正是歹徒行凶的理想所在。要动手了吧？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冷汗也开始不停地往外冒。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他的手又伸了上来，放在方向盘上。一定是他看出了我的戒备，不敢轻易下手。我死死地抱紧旅行包，不住地给小美使眼色，打手势叫她振作，千万别尿裤子。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也许我可以想想办法，化解这场危机；或许我可以和他聊聊天，动之以情，让他不好意思动手。
于是，我吞了吞口水，和他搭讪道：“生意好吗，老乡？”他似乎吓了一跳，过了好几秒钟才回答说：“不好啊，连油钱都跑不回来呢！”
“不会吧，你这不是回头车吗？”
他不再回答。我一紧张，舌头打结，也沉默了下来。沉默最适于培养紧张的气氛。为什么他不跟我聊天呢？是不是怕暴露他的口音或者其他特征，增加警方缉捕他的可能？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又从后视镜飞快地瞟了我一眼。这一眼非常狠毒，我有生以来还不曾见过比这更狠毒的眼神。我握紧了小美的手，她的小手像死人一样的冰凉。
算了，如果他要抢，就给他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财物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可转念一想，这么一来，岂不是助长了恶人的气焰？应该和他拼斗一番，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种想法交战缠斗，还没分出胜负，沈阳居然到了，可爱的沈阳！当出租车在二环一停，我立即打开车门，冲了下去。松了一口气后，才想到没有付钱。我准备从旅行包里拿钱给司机，便向司机窗口走去，手伸到了包里。就在这时，车子猛然开动，向前冲去，迅速消失在不远的街角。我最后看到的，竟是司机无比惊惶的神色。
小美已经瘫在二环的马路上，短牛仔裤湿湿的，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我怔怔地站在冷冷清清的街头，莫名其妙地把掏出的钱放回旅行包中。这才看到旅行包右方开口处突出的一截黑色的枪管，那是我在北戴河浴场特地为侄儿买的仿真玩具枪。枪管太长，不知何时从旅行包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