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揪心的腐败
作者:石建希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燕子顺利地报了名。虽然家里再没有剩下多少钱,可毕竟是过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关。这天,肖明祥正在上班,忽然觉得下身有些不舒服,请了个假跑到厂医务室去看了看。
厂医看了看肖明祥的患处,不经意地说了一声:“你自己私生活不检点有啥办法?”
肖明祥一头雾水:“啥事不检点?”
厂医摇头,“偷了腥要记得揩嘴巴,出去混要讲卫生,这是性病!”
“啊?不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信不过我,再到别的医院去检查。”厂医开了一张处方,就赶紧拿肥皂洗手去了。
肖明祥糊里糊涂往班组里走,自己绝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是肯定的。难道是刘利辉传染给自己的?几十年的夫妻了,年轻时没有出过事,老了怎么还出事了?
肖明祥到市人民医院做了检查,确诊的结果让肖明祥傻了。
肖明祥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仔细回忆了自己的生活起居,实在找不出什么患病的理由。突然间,他想起了刘利辉那天晚上回来,在卫生间里忙了很久的事。心里顿时起了疑心,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刘利辉不贞的事实。
想着想着,肖明祥又觉得脑袋里嗡嗡响,胸口也闷起来,刚想伸手去扶住墙壁,却“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肖明祥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医生给他开了张检查单,让他去做个CT。肖明祥本来是不想去检查的,可是想到最近自己总是失眠,就去了。
第二天上午,肖明祥到医院去拿检查报告,医生说:“你这病我看了,主要是需要调节情绪,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样,你把你家里人叫来,我跟她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肖明祥说:“其实,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医生头也不抬的说:“怎么会是一样的呢?就这样,叫家里人来。”
肖明祥到医院门外给刘利辉挂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刘利辉正忙,抽不出空来。
肖明祥把话筒放好,他又挂了个号,去找另外的医生咨询。
那个医生一看片子,问道:“是你的?”
肖明祥赶紧摇头:“不是,是我兄弟的。”
那医生叹了口气,“好生照顾他,想吃啥就吃啥,也就这半年的事了。”
肖明祥一惊,问道:“是啥子病?”
医生一敲CT片:“肺癌,你看这脖子边的包块,已经扩散到淋巴了。手术就不用做了,可以搞点化疗,再买点宝灵芝吃吃,缓解一下症状。”
肖明祥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除了疲惫就只剩下心碎了。他问医生:“这宝灵芝贵不贵?”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别人的事。
“不太贵,一个月就是万把块钱吧!吃这个对病人好些。人都到这地步了,还讲啥子钱呢?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肖明祥站起来,说:“谢谢你,医生。”说完,走出了诊室。
肖明祥回到家,把家里认认真真地收拾了一遍,看了看家里存折上的钱,那点钱哪够填自己这病的无底洞啊?钱花完了,女儿读书怎么办?刘利辉呢,也得拖累上好一阵子。其实,她嫁给自己并没有享过什么福。那脏病,就算是她惹回来的吧,肯定也是不得已的。谁叫自己没有本事呢?
肖明祥带着病历来到西山公园的半坡亭,他不想死在家里,怕吓到刘利辉母女俩。今后燕子读书要用钱,那房子或许还值几个钱,死过人的房子是卖不起价的。
肖明祥望着夕阳坐了很久,他掏出笔,在病历的背面颤抖着写了几句话:“我没用,我不想拖累你们。祝利辉和燕子幸福。”写完,肖明祥拿出了准备好的绳子。
肖明祥被西山公园的门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了。
刘利辉和燕子守着肖明祥的尸体嚎啕大哭,原来深爱自己的人就是身边最平常的人啊。娘儿俩正哭着,李全敲开了她们家的门。
燕子说:“你来干啥?又来炒新闻,拿死人做卖点?”
李全沉默了一下,对燕子说:“我是想帮你,我们可以向社会呼吁募捐,或者让学校免你的学费。”
刘利辉走过来,揽住燕子,对李全说:“不管有多难,我都会供女儿把书读完的,也请你不要再拿死人来赚那血淋淋的银子,会有报应的。”
李全心情沉重地回到报社,随手翻了翻报纸,殷仁礼正在报纸上和蔼可亲地笑着,这是市里关于一批新任干部的公示通告。
李全提起笔,他准备写一篇内参,质疑教育产业化运作中的诸多现象。这种让人揪心的腐败,不能再被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