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8期

佛宝谜踪

作者:周铁钧




  看到姜宽爱不释手的样子,马志杰说道:“姜大哥,如果没有你帮忙,家父藏的这些文物我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喜欢就自己选一件,送你留做纪念。”姜宽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这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啊,我怎么能白拿呢?”马志杰笑了笑说:“不瞒你说,这些年我做生意赚了许多,钱对我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两人推来让去,最终姜宽还是给了一千元钱,留下了那盏龟蛇灯。第二天,姜宽将马志杰送到车站,当列车徐徐开动,马志杰突然从车窗递出一个信封,大声说:“姜大哥,给你一封信,自己看吧。”
  姜宽接过打开一看,内有一叠钞票,信上有短短几行字:“再次感谢您的热心帮助,一千元钱还给您,希望您能用它再买到一件有收藏价值的文物。”望着远去的列车,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姜宽就忙着为龟蛇灯去污除垢,当清理灯的底座时,发现似有一金属物锈锁在空腔内,他用油将锈浊浸透,从中撬出的竟是一颗完好的步枪子弹,拿放大镜仔细观察,见弹头上有许多凹痕,便用钳子轻轻取下弹头,从弹壳中夹出一个粉笔粗细的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字迹十分清晰:
  梁团长台鉴:
  老衲夜诵来于惨毁佛胸之经卷,见有物记一帧,记述佛心乃黄金二十斤、嵌珠宝五百铸就,内藏高僧真体舍利,置青铜匣之中,况有裹匣朽布佐证。但亡命飞贼及大殿并未见宝物,实乃大疑,望阅札速临寒寺,全力协查,以重耀佛光,老衲将不胜涕谢。
  宏觉拜上
  看完信,姜宽浑身的血液几乎要沸腾了:解放前夕,始佛寺佛心被盗挖的事情他早就听说过,但因难以找到翔实的资料,缺乏真凭实据,就没有深入研究。如果按信中所说的推断,这个绝世珍宝不但存在,而且极有可能依然藏在始佛寺内,若能揭开这个历史之谜,自己也不枉来人世一遭。姜宽一边继续清理铜灯,一边慎思自己应该从哪里入手揭谜。
  第二天一早,姜宽就骑上自行车直奔始佛寺。长时间在文物部门工作,老姜和寺中的惠聪住持常有来往,很是熟悉。两人见面寒暄一番,姜宽便说明来意。惠聪听完,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实不相瞒,老衲就是当年伺候宏觉大师起居的小徒,现年逾古稀,是佛心被盗挖一事的唯一知情人。但宏觉先师圆寂时留有遗言,嘱诫僧人不许向外界传播这件有辱佛门的事情。如今国家对寺院做了如此大的投入,修建得道路畅达,八方游人带来了旺盛的香火,我就不应该有任何隐瞒……”接下来,惠聪就绘声绘色地讲述起当年雨夜佛心被盗挖的过程。
  姜宽听完惊心动魄的讲述,急切地问后来的情况如何?惠聪说:后来,宏觉住持大概因梁团长久无消息心中着急,患了中风病卧床不起,在病榻上,他当众焚毁了写有字迹的书页和朽布,怕它们再给寺庙带来祸患。惠聪接着又说:还有一件事情他至今未解,宏觉大师圆寂前,在似昏似醒中说了几句话,至今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说着从卷柜中取出个档案袋,从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姜宽,接过一看,纸上写着八个字:钱无后起东西实起。
  惠聪解释说,这是他前任住持当时记录的,宏觉大师临终前一直叨念着这句话。姜宽盯着字迹,脑子在飞快地转动,欲破解这几个字的意思。但转念一想,诸多僧侣几十年都没弄清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破解的。他又问,宏觉大师在佛心被盗后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惠聪住持捋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说异常举动,有一件事情我至今还感到奇怪。在佛心被盗挖十几天后,全体僧人在大殿诵早课,这是一个多年雷打不动的规矩,但那天宏觉住持上完香,突然宣布说早课结束,让我们全回禅房打坐,他自己要向佛祖许愿。还派几个师兄在门外把守,任何人不准靠近大殿。他出来时弄得满身泥土,不知他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第二天,他就患病卧床不起了。”
  姜宽回到家来,坐在桌前翻开惠聪的讲述记录,陷入深深的沉思:虽谜点很多,但最关键的是要找到佛心存在的证据,如证实它确实存在,就可以通过解开谜团追寻到它的下落。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锁定在书架一摞摞史书上。从这天起,小镇的街巷再也见不到姜宽的身影,他一连把自己关在屋内半个多月,从浩如烟海的史书和渤海国、始佛寺的历史资料、宗教演变、沿革往来的记载,甚至连轶事传说中的只言片语、蛛丝马迹也不放过,加之自己的逻辑推理,清理出这样一个历史事件:
  八世纪四十年代,东北的渤海国与大唐王朝交往甚密。公元748年,渤海王大钦茂出访大唐,对佛教宗仪深为信佩,恳求大唐派高僧到渤海国传播佛法。唐玄宗便令玄奘高僧的得意门徒缘通大师前往。他来到渤海后不辞辛劳,苦心传法,与大钦茂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也颇得臣民们的尊崇。不料在450年冬季,缘通突然圆寂,大钦茂欲将缘通的真身永远留在本国,以让臣民观瞻。但唐王却不同意,派大臣温庭筠亲临渤海,监督遗体火化并要将舍利带回大唐。或许是出于对缘通的感情和崇拜,火化时大钦茂派人偷偷掉换了舍利,给温庭筠带回去的是假舍利。
  事后,大钦茂总觉心中忐忑,他知道此事一旦败露,尊佛法至高无上的大唐必然要兵戎相见,渤海国将有亡国之危。为避免唐玄宗的疑心,752年大钦茂派弟弟大门艺率一百多名工匠奔赴唐朝国都,声称要为缘通修寺,特来学习建筑技术。当时,唐朝为纪颂缘通的功德,也在修建供奉舍利的天缘寺,于是,大门艺就带回图纸,全盘照抄。而大钦茂命人用黄金和国中最名贵的珠宝打制一颗藏匿舍利的佛心,在深山密林中确定了修庙的地址,756年建成与天缘寺形态酷似的始佛寺,并将价值连城的佛心秘密藏匿于独尊佛的胸中。
  反复研究、推敲出了事件的经过,姜宽的思绪仍未放松。他知道,要证明事情属实,就必须解开佛心被盗挖前前后后的谜团。如今,过程的知情者除去惠聪,都已离开人世,经卷书页上的字迹、包裹铜匣的朽布也无从考证。现在唯一有希望能揭开谜底的地方仍在始佛寺,一是宏觉临终前说的难解遗言,他多次重复表述,说明绝不是昏言呓语,而是急于想告知或暗示一件事情、一个秘密;二是宏觉中断早课的举动也实在反常。在当时,每周一次的早课诵经是必须恪守的教规,而宏觉突然宣布结束,将僧人们赶出大殿,自己却在里面神秘地滞留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却满身泥土,定是他发现和埋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三是宏觉当众焚烧了经卷中的书页和包裹铜匣的朽布,这些本是能证实佛心存在的重要物证,而将其毁掉说明它已不再有实际意义,引伸说,就是宏觉极有可能在独尊殿内发现甚至埋藏了佛心。
  第二天,姜宽又骑车来到始佛寺,与惠聪住持谈了一个上午,惠聪也将整个过程又详详细细地讲了一回,他只是补充了“当时马副官要留在寺里帮助收拾现场,但没得到梁团长同意”的细节。姜宽对他叙述的每句话都认真过滤一遍,也没有发现新的疑点,两人边谈边走出禅房,慢慢踱步到独尊殿察看。
  对独尊殿,姜宽再熟悉不过了。七八年前,为适应旅游发展的需要,国家拨款对大殿进行了脱胎换骨的修缮,姜宽以文物研究、保护专家的身份直接参与了对大佛鎏金绘彩、壁画修整、地面铺设和神案香炉调换等全过程,如今的大殿与当年佛心被盗挖时比较,已是两重天地。寺容殿貌的巨大改变,让姜宽无法再从多年前的现场寻找疑点、发现踪迹。
  解疑陷入了困境,这天夜晚,姜宽辗转难眠,披衣拂袖来到院中,坐在板凳上望着遥远的天际出神。二十多天来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难解的谜团也在心中剧烈地翻涌、碰撞着。盯着天际闪烁的繁星,他突然眼前一亮,心想:与始佛寺同属一个年代的还有天缘寺,修建时两座寺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况那里还保存着缘通的舍利,从天缘寺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想到这里,姜宽站起身来,暗下决心要到天缘寺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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