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1期

“台独”刺杀蒋介石内幕

作者:高士振




  
  来自东京的“台独”杀手
  
  1961年深秋的一天,夜间22点10分。日本东京。夜雨纷纷,寒风凛冽。
  一辆紫红色“日昌牌”跑车沿着静冈高速公路,自南向北,穿沼泽,过横滨,箭一般射向东京。
  尾灯漾出的水淋淋“流光”与万千闪烁的霓虹灯仿佛一片炫目的海洋。跑车拐入一条小街,车灯熄灭,从里面钻出一个穿胶质雨衣的中年人。此人瘦高个子,精明凶悍,雨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没有遮住他鹰隼般闪亮的眼睛。他大步来到一幢古朴精美的日式屋宇前,大门左上端嵌着铜牌,上面用中、日两种文字镂印着“台北郑宅”字样。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他返身将跑车直接开进地下车库。
  客厅里。中年人在沙发上摊开四肢。俄顷,他倒了一杯杜松子酒,按动电话记录键。小小的记录带沙沙转动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喑哑冰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您好难找哟,难怪郑先生在黑道上声名远播!郑先生,有桩大买卖,想请您做。电话里不便说,另约个时间面晤……”
  “李先生!”中年人眼睛半睁半闭,盯着天花板,一个阴鸷怪谲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中。
  “中华寮”是座落在日本横滨市附近相模滩上的一幢日式花园建筑。寮,指小屋,而“中华寮”占地面积却达1009.92平方米,是一幢大型的私人住宅。住宅四周悬崖峭壁,危石耸立,红墙、琉璃瓦常年掩映在苍松翠柏中,更为小宅增添了一层神秘的氤氲。小宅的主人叫廖文毅。廖文毅是盘踞在日本横滨的“台湾独立统一战线”的总裁,是鼓吹“台湾独立”的鼻祖。
  他1910年出生在台湾云林县,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三十年代初期,毕业于南京金陵大学的廖文毅即去美国留学,后于1935年回国,先后任“浙江大学工学院”教授兼主任、“中国军政总兵工署”上校技师等职。1940年,廖文毅于抗战期间弃官返回台湾经营企业,一跃而成为当地举足轻重的工商界巨头。1945年8月,抗战胜利,台湾光复,廖文毅又投身国民党政界。1947年,他主持成立了“自治法研究会”,从此开始鼓吹“台湾独立”。国民党溃败大陆以后,廖文毅逃往台湾,立刻引起蒋介石和国民党当局的注意,被圈进通缉名单。于是,他仓皇出逃,之后一直隐居日本横滨“中华寮”。
  在廖文毅的身边,豢养了一批失意政客、落魄文人和一心想搞“台独”的狂妄分子充当其高级幕僚。有幕僚向廖文毅献计道:“‘中华民国’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盘踞台岛,主要原因是蒋介石还在。倘若蒋介石伸腿咽气,‘中华民国’自然也就不保。我们为什么不设法助他‘一臂之力’,送他上西天呢?”这一毒计廖文毅又何曾没有想到过?但每每想到毛人凤和他手下的特工就不寒而栗!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台岛尽管戒备森严,但蒋介石身边也并非无缝可钻……
  通过几天的紧张密谋,一条暗杀蒋介石的毒计随之出笼。该计划可谓“精细严密”,众幕僚惊诧之余,开始四处出击,秘密寻觅合适的杀手……
  “天云神社”建在东京西南的绿荫丛中,浦和山下。这天天气放晴,夕阳沐浴着天云神社。来自日本四岛的善男信女和外国游客特别多。谁也不会想到,此刻,就在与大殿一墙之隔的北侧暗室里,一场秘密会晤和交易正在紧张进行。
  廖文毅点燃一支炸药棒似的黑雪茄,吸了一口,目光掠过郑松焘木雕般的脸。稍停片刻,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台湾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很难在那里展开‘超级暗杀’,也不易从那里远走高飞。因此,面对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特殊的人物,我们决定雇用特殊的杀手在那里刮起恐怖飓风——而这个杀手只能是您。”
  “我要是不干呢?”
  “会干的。”
  “我准备了一万两黄金,它也许会促使郑先生下最后的决心,与我们敲定这桩大买卖。”
  郑松焘不再说话,脸上好几处伤疤在抖动。
  郑松焘,三十八九岁年纪,瘦高个子,精明凶悍,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毕业于日本人办的“台湾警察学校”,学的是刑侦专业。1940年至1945年,在“台北市警察局”当刑警。台湾光复后,郑松焘被“国民党台北市警察局”留用,后因涉嫌参与一起政治事件而被开除,次年即赴日本。从警十余年,郑松焘练就了超人的本领,也具备了过人的胆识、智慧和毅力。加上自幼拜南拳名师习武练成的一身格击本事,三五大汉难以近身。他到日本后,很快得到信任和赏识,就一直为日本商界的达官贵人当保镖。
  廖文毅并不急于得到答复。他又摸出一支粗雪茄,咬掉封口,慢悠悠地点燃。眼里射出束束凶光盯着郑松焘。
  “好吧!”郑松焘的声音冷酷而无情,“我只对报酬感兴趣。”
  “我说过,我已为先生准备了一万两黄金,你有能力拿到这笔钱吗?”
  “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郑松焘眼光幽绿,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给我100万美金,就能买到蒋介石的头!”
  廖文毅暗吃一惊:“你有绝对把握?”
  “我有一个警界福星。”
  “谁?”
  “这与你无关。”
  沉思片刻后,廖文毅眼睛倏地一亮。他端起酒杯同郑松焘碰杯,干脆利落地说:“好吧,成交!”
  “100万,你答应了?”
  “日币!”
  “美金!”
  “郑先生,不要狮子大开口!”
  “用我们老祖宗的话说:要钱不要命!”
  “但100万美金毕竟多了点。”
  “蒋介石的头岂止值这个价?更何况你们‘建国’大业没有100万垫底如何能成功?”
  廖文毅狠狠地吸了口雪茄,吐出粗气,用眼睛瞟了瞟一直跪坐在旁边的李达林。经过李达林的出面斡旋,这位财大气粗的“台湾独立统一战线”总裁终于同意了郑松焘的要求。
  1961年10月26日,郑松焘到达“台北桃园国际机场”。验过护照,通过海关,取回自己的旅行箱,步出机场。
  郑松焘从“桃园国际机场”搭乘一辆红色计程车前往台北市。25分钟后,计程车从中山北路驶过基隆河,进入市区。他让司机沿新生南路驶向观音山,确信无人跟踪后,又让司机拐过新店溪奔向“青年公园”。
  “青年公园”在水源路以北,“历史博物馆”以南,是台北市内有名的风景名胜。过去郑松焘与太太谈恋爱时,这里是他们经常涉足之所。此刻,郑松焘绝无半点浪漫情怀去寻觅昔日芳踪,而是在寻找一个稳妥的安身之处。
  计程车停在“青年公园”西侧。郑松焘付给司机一张美钞,提出旅行箱,目送着计程车飞驰而去,转身消失在浓郁的林荫道中……
  郑松焘下榻在公园附近的“白龙大酒店”。
  这是郑松焘计划中的第一步。“白龙大酒店”地处闹市中的僻静一隅,多为政府小职员和外地客商光顾。更重要的一点是酒店如同公园,园内假山林立,管理相对松弛。到处是流水断岩,瀑布洞穴,既便于隐身,又便于行动。办妥入住手续后,郑松焘立即抓起电话,给“国家保密局”局长的随行副官岳安和打电话,邀其来宾馆一晤。
  此人便是他视为此次行动的那个“警界福星”。
  郑松焘与岳安和是小学、初中一直到警察学校的同班同学,又是近邻,两人关系相当不错。当年台湾当局根据举报线索,将郑松焘列入逮捕名单后,幸亏岳安和仗义作伪证,才在上司面前保下了郑,使郑免于牢狱之苦,而只是被开除了事。郑松焘赴日本后,因经济条件优于岳安和,所以经常寄钱寄物给岳安和,十几年没有间断过。
  眼下,郑松焘急切地在等待着见到老友岳安和。他相信,他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刺探内部的“绝密情报”
  
  岳安和进“国家保密局”之前,是“台北市警察局”第12分所的外勤警官。他精明干练,在一次追捕抢劫“中央银行”运钞车的劫匪时,和负责侦破此案的“国际刑警组织台湾中心局”的本哲雄警长相识。之后不久,正值“国家保密局”扩编。岳安和由本哲雄警长推荐,进了“国家保密局”。被派到瑞士、瑞典、意大利等国执行海外特别任务,替“保密局”立下了汗马功劳。
  几年后他回到台湾。“保密局”首脑毛人凤赏识岳安和的才干,视其为心腹,不久提升他为自己的随行副官,负责机密情报的送发工作。
  这时,岳安和放下电话。郑松焘的突然归来,给他带来一份意外的惊喜!对于这样一位多年浪迹海外的老友,他安敢怠慢?岳安和匆匆向机要秘书交待了几句,快步离开办公室,钻进局里配备给他的那辆老式“雪驹”牌轿车,驶向新店溪。
  岳安和34岁,中等个,黑脸膛,结实的身材,粗壮的四肢,是一个不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但他偏偏喜欢女人。
  他的月薪只有八百台币,加上津贴,有时达到1500台币或更多一点。根据他的收入,完全可以娶一房太太,但他偏偏爱把钞票掷进婊子的钱袋中。尽管岳安和身上有许多恶习,但他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对朋友忠诚。
  很快,岳安和来到青年公园路288甲1号,走进幽静别致的三星级宾馆——“白龙大酒店”。老朋友相见,立刻抱成一团,旋转一圈。
  “你这家伙!”
  “你这黑仔!”
  四目相望,迸出火花。你一拳,他一掌,两个人还像在警校时一样,双双翻滚在厚厚的席梦思床上,笑声直冲天花板。
  “松焘,为什么到这里来?”
  郑松焘不语,眼睛注视着昔日老友。
  “怎么不讲话,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你知道,如今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已辞了日本人的保镖职业,改行做了一家华文报纸的记者。可动刀动枪的出身,仅粗通文字,如何取得老板器重?再这样拖下去,把我的夫人和儿子盘出去,也抵不上东京猛涨的物价。”郑松焘两眼望天,沮丧地说,“在日本,每夜都能梦见立雾溪大峡谷……”
  岳安和心里“咯噔”一沉,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认为郑松焘在日本混得比自己不知强过多少倍。此时真相大白,岳安和心情十分不安。他是那种宁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血性汉子,最见不得朋友受到煎熬!
  “那怎么办?”
  “办法倒有……”
  “有什么办法?”
  “因为我是台湾人,所以报社老板安排我专门负责一个以介绍‘台湾政要人物日常生活情况’为主要内容的栏目,”郑松焘见岳安和已上钩,仍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将早已编好的谎言和盘托出,“这次到台湾来,主要是探访亲友,顺便想收集一些与栏目相关的资料……唉,难呀!”
  岳安和不知是计,沉吟一下,低声说:“这有何难?我帮你。”
  “真的?”郑松焘不仅是一名出色的杀手,也是一个演技不差的演员。他想起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100万美元,忽然泪光闪烁,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否则,我的家和一切就保不住,就要破产……”
  郑松焘转“忧”为喜,谢了又谢,当场约定从次日起每天谈两小时。
  翌日,岳安和如约来到宾馆。郑松焘穿一件粗呢睡袍,精神焕发,好像台湾的艳丽阳光和老朋友的帮忙使他一夜间卸去心头千斤重负。他为岳安和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杜松子酒,然后坐下,说:“安和弟,这样吧,先谈蒋介石,他是‘总统’,既然向日本各界介绍台湾的政要人物,此公定为首选。”
  “言之有理!”
  岳安和呷一口酒,点燃郑松焘从日本带来的高级香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郑松焘拿出一张台北地图,摊在茶几上:“请安和弟先谈一下‘蒋总统’在台北市内外的官邸、别墅,公开的、秘密的,只要老弟知道的,都说一说。”
  岳安和笑道:“其实无所谓公开、秘密,蒋总统的官邸,圈内人士都知道的。”说着,他指着地图一一讲起来。他说一处,郑松焘用红铅笔在地图上标一处。
  接着,郑松焘又请岳安和谈蒋介石每处官邸的地形和警卫情况。作为毛人凤的随行副官,岳安和自然常随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出入蒋介石官邸,对各处的地形以及内部的防卫情况也了如指掌。但这个问题的提出,让岳安和好生为难。按“国安局”特工处规定,任何人不得在任何场合泄露有可能对首脑人物安全构成威胁的机密,违者严惩不贷!这算不算“机密”呢?当然算!
  当局“保密防谍”的口号,通过各种传播媒介,已普及到台岛的每一个角落。
  对岳安和来说,“亲信”与朋友之间,有如鱼与熊掌,选择起来并不容易。
  现在,他应该怎样做?
  “怎么,安和弟有什么为难之处吗?”郑松焘故作轻松地问。
  “唔……没有。”岳安和回答。
  “那为何面有难色?”
  “我倒是知道一些,让我想想看。”他丢掉烟蒂,站起身踱了几步,心里在紧张思索着。凭直觉,他可以肯定郑松焘决不会是共产党派来的“匪谍”。那么,对这样一位过去的同行和老朋友就不应该保密。更何况,在他事业上遇到困难之际不帮他一把,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只谈谈地形和警卫情况,相信蒋总统是不会有危险的。
  这样一想,岳安和开始详细介绍起来。
  郑松焘禁不住喜形于色,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这种情绪流露在冷酷的面孔上。他像一个真正的记者那样,又是记,又是画,眼里闪着不易觉察的狡黠的光。
  “采访”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结束后,两人下到楼底餐厅用餐。第二天,岳安和因事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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