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用兵陕甘





  同治五年十月,左宗棠离开福建,赴陕甘总督任。他的西征部队,一部分是自己带去和调去的楚军、湘军,又在陕甘等地招募了一部分兵勇,总共在4000人左右。加上原在陕甘和陆续增调的其他清军,共达12万人左右。左宗棠在西北面临着两支相互联系着的起义军——西捻军和回民起义军。他镇压的战略是:“以地形论,中原为重,关陇为轻;以平贼论,剿捻宜急,剿回宜缓。”①这是因为西捻军的战斗力更强,活动范围更广,对清皇朝的威胁也比回民起义军更大。左宗棠的镇压,就是根据这个“先捻后回”的步骤进行的。

  同治六年(1867)二月,左宗棠军从汉口出发,分三道入陕。六月,左宗堂到达潼关,正式督办陕西军务。他一面派兵沿渭水扎营,一面兵分两支,渡过渭水,进攻西捻军。但灵活的西捻军转而西进泾阳、咸阳,渡过泾水,集中主力于蒲城一带,有意识地让出泾水西岸地区。左宗棠连忙亲自赶到泾西,策划包围西捻军,企图消灭他们于泾水、洛水之间。不料西捻军突然以马队猛攻渭北地区的清兵,突破包围圈,粉碎了左宗棠的围歼计划。他们进入陕北后,连克安塞、延川等城。与西捻军相呼应的陕西回民军也乘势攻占了重镇绥德,并邀西捻军共同防守此城。由于连失延川、绥德等地,清廷震怒,左宗棠上书请罪。左宗棠不得不承认捻军“飙忽驰骋,避实就虚”,“遇官军坚不可撼,则望风远行,瞬息数十里;俟官军追及,则又盘旋回折”②。西捻军进驻绥德后,考虑到陕北山地较多,不适宜于马队驰驱,同时又接到东捻军在运河地区失利的告急信,于是在同治六年十一月,利用黄河冰冻已合的机会,一举突破了左宗棠所布置的河防,浩浩荡荡渡过黄河,一直打到保定,使清廷大惊,“切责督兵大臣,自宗棠、鸿章及河南巡抚李鹤年、直隶总督官文,皆夺职”①。左宗棠闯了这个大祸,“忧愤欲死”,连忙派了刘松山、郭宝昌两军日夜穷追,自己也随后亲自追赶,狼狈不堪。

  但是,捻军进行游击战争而不建立作为战略基地的根据地,总是难以持久的。李鸿章、左宗棠都看出了捻军这个弱点,力求改变紧跟追击的笨办法而采用“画河圈地”、逐步缩小包围圈的策略。当西捻军深入京畿后,即遭到清军的重重包围,几经转战,逐渐被清军封锁在冀、鲁边界沿海狭小地区内,终于在同治七年(1868)六月,全军覆没于徒骇河边。

  左宗棠在镇压西捻军中立了功,得以第一次“入觐天颜”,受到慈禧太后的“天语褒奖”。

  同治七年十月,左宗棠回到西安,集中力量镇压回民起义。这期间,由于西捻军的转移,陕甘回民起义军的声势已开始衰落。陕西的回民起义军被压入甘肃境内,以宁州的董志原为主要据点。甘肃回民起义军,以马化龙为首,表面上接受了宁夏将军穆图善的“安抚”,实际上仍暗中积蓄力量,继续进行斗争。左宗棠首先用“剿抚兼施”的手段镇压了陕西境内各股零星的起义队伍,收降了董福祥部,然后进入甘肃境内。

  同治八年(1869)初,左宗棠军攻占了董志原。以此为据点的陕西回民①《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8,第49页。

  ②《左文襄公全集·奏稿》卷21,第20页。

  ①《谨拟分别剿机宜折》,《左文襄公全集·奏稿》卷25。

  起义军被迫向金积堡方向转移。五月,左宗棠到达泾州,部署了三路进军:南路从宝鸡和清水出发,作进攻凉州的准备;中路从泾州出发,进袭平凉和固原;北路从陕西西北出发,进袭定边和花马池,而真正的目标是陕甘回民起义军的中心——以马化龙为首的金积堡。

  但左宗棠军对金积堡的进攻,遭到了起义军的坚决抵抗,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年半之久。期间,左宗棠的爱将刘松山被打死,死亡极为惨重。左宗棠悲叹:“一年之间,连丧大将,人心震骇,谣诼繁兴”,“十余年剿发平捻,所部伤亡之多,无逾此役者”②。同时,清廷也一再严诘:金积堡“一隅之地”,“何以日久未见成功,糜饷老师,该大臣难辞其咎”①。左宗棠受到严责,不得不一面哀求清廷“稍宽时日”,一面更加紧了对金积堡的围攻。同治九年(1870)十一月,金积堡“粮已净尽”,马化龙“自诣军门,哭泣请罪”。接替刘松山的刘锦棠(刘松山之侄),接受了马的投诚,令马化龙招各地回军来金积堡就抚。当目的达到后,即将马化龙及其一家全部诛杀。此后,左宗棠军又镇压、收抚了河州、西宁的回民起义军,并于同治十二年(1873)九月攻占了陕甘起义军的最后一个据点肃州城。

  由于镇压陕甘回民起义获得“全功”,清廷对左宗棠大加褒奖,赏加协办大学士。次年,又晋为东阁大学士。但经他镇压后的西北,却是“千里荒芜,弥望白骨黄茅,炊烟断绝,被祸之惨,实为天下所无”②。这种惨状,固然是历届地方官员和清军共同造成的,但作为灾难制造者之一,左宗棠也是难辞其咎的。

  ②《清史稿》卷412《左宗棠》。

  ①《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11,第34页。

  ②《左文襄公全集·奏稿》卷37,第5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