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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汉语教学中“什么”例举用法语用失误小议
作者：穆青栋
[关键词]对外汉语教学什么 语用失误
近日，笔者在与一位学汉语的欧洲留学牛朋友交流汉语学习问题时，发现他的会话练习中有这样一句话：“什么刘德华，什么成龙，都是我喜欢的电影演员。”单从字面上来看，句式是使用了“什么”例指句式，语法和措辞都没有错误，但从语感上来说，这句话好像是一个病句，把“什么”去掉之后，这句话变成“刘德华、成龙等都是我喜欢的电影演员”，则没有了语病。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本文就以此病句入手，以“什么”例举用法为切入点，来分析一下留学生此例中语病的原因。然后以母语为英语的学生为例，提出一些解决对外汉语教学中这种词汇或句式语用失误的建议和意见。
(一)“什么”与“什么”例举用法
“什么”一词在现代汉语中是一个高频用词，根据已有的研究成果，“什么”的用法可以分为两大类：疑问用法和非疑问用法。疑问用法是什么的最基本用法，非疑问用法是疑问用法在语法化过程中疑问功能的迁移结果。关于“什么”的非疑问用法专家和学者有不!司的归类。邵敬敏、赵秀凤(1989)把其归为8类：全指性“什么”、例指性“什么”、承指性“什么”、借指性“什么”、虚指性“什么”、否定性“什么”、反讥性“什么”、独用的“什么”。张舸(2005)分为6类：虚指、任指、惊讶或不满、责难或否定、列举。周蓉(2007)把非疑问用法归为5类：虚指、例指、任指、否定和惊讶。当然还有其他的分法，但大都大同小异。
“什么”例指用法指的是表示列举项之外，还有一些尚未列举的同类项，有列举未尽的意思。邵敬敏(1989)把例指用法的格式归为两类：
1 x(y、z……)什么的，例如：
例1：他那里卖的都是大瓶子什么的。
例2：他们都在食品厂工作，一般的，弄点儿下水什么的，或者肉什么的。
2 什么x、y(z……)，例如：
例3：什么这个了，什么那个了，反正是没有，对这好感的不多，坏感的不少。
例4：什么二百种、三百种，我看就一种。
例5：我可跟你说，什么补血啦，什么补钙啦，都不如好好吃饭。
从以上例子的表面上看，1式和2式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从感情色彩上来说，2式由于表否定的什么x(y)形式相同，受其影响，往往带上表示不满的感情色彩，从上面的例3、例4、例5就可以看出来。换句话说，2式带有较强的主观上的对“什么”后的对象不满的色彩，所以此句式主观性较强。
(二)留学生“什么”例举用法失误的原因分析
根据上述对“什么x、y(z……)”句式的分析，我们可以知道之所以前述留学生那句话(什么刘德华，什么成龙，都是我喜欢的电影演员)有语病的原因，因为根据下文的语境，前句中的刘德华和成龙应该是作者所喜爱的，而“什么刘德华，什么成龙”含有不满的感情色彩，所以前后句的感情色彩搭配不当，因此属于病句。我们称这种病句为语用语病。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语用失误的呢?笔者认为有两点：
1 受母语的影响。英语中有一个疑问代词what，和汉语的“什么”相对应。它的基本用法有下面几种：
(1)表示疑问：What's the time?/What are you doing?
(2)引导从句：What you have done is good forme.
(3)表示惊讶或不满：What?I don't trust you again.
(4)表示感叹语气：what a smartgirl!
(5)表示列举：I give you apples，pears，and what not.
通过和前述的比较可以看出来，what和“什么”有相同之处，即都可以表示疑问、惊讶和不满以及列举。在列举用法中，都有相应的固定格式，英语中为“and what not”，汉语中为“什么x、y(z……)”。母语为英语的留学生很可能会受语言习惯的正迁移的影响，把英语和汉语的两种句式类推，或者受负迁移的影响，拿上述1式推导出2式，于是导致了上述语病的出现。
2 受教学方法的影响。陆俭明曾经指出，“词汇教学，应属于重点的教学内容，一个外国学生，要学好汉语，重要的是要掌握大量的词汇，要有足够的词汇量，因此词汇教学应是一个重点”(转引杨满生2003)，杨惠元(2003)也论述了“强化词语教学，淡化句法教学”的教学观点。因此和国内英语教育所面临的问题一样，注重词汇教学虽然是很好的办法，但是方法的运用不当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因素。对于词汇教学来说，不是掌握了它的形式和意义就算了事。正如Nation(1990)认为的，掌握一个词语意味着要了解它的形式(口语和书面的)、意义(概念、联想)、位置(语法框架、搭配)和功能(频率、使用场合)。所以，很可能对外汉语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更多的把重点放在了形式和意义上，对词汇的位置和功能关注不够。比如说老师在教授“什么”这个词汇时对what和“什么”两个同对比分析不够，或者只注重“什么”的疑问的用法，对于非疑问用法以及相关的句式语法化过程中主观性解读不够，也会造成留学生在语言运用过程中出现上述语用语病。
以上只是关于造成语病的简单分析，当然还会有其他的原因，比如教材的原因、受目的语的影响等。
(三)针对留学生句式运用失误提出的几点建议
根据前述分析，上述语病看似词汇问题，实际上是句法的问题。认知语法认为，句法不是任意的，是有动因的，是由语义、认知、功能、语用等句法之外的因素所促动。表层结构直接对应于语义结构，而语义结构又对应于观念结构。因此，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语义，从而也有不同的语法结构。汉语的句式有其自身的特点。那么针对留学生在对句式运用过程中出现的语用语病应如何解决呢?
第一，应该根据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阶段采取相对应的教学方法。还拿“什么”一词的教学为例。对于本族的学生来说，理解“什么”的非疑问用法以及相对应的不同的句式及其意义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第二语言学习者来说，难度就会很大。对于母语为英语的留学生，初级阶段可以教授“什么”的疑问代词用法以及和what相似的非疑问用法；中级阶段可以教授“什么”与What相异的用法以及解释相似用法的不同之处；在高级阶段则不但要教授“什么”相对应的非疑问用法对应的句式，而且要让学生了解此句式的意义、出现的语境以及运用的交际环境。例如“什么否定用法”有一个“X什么X”的格式，现有的研究成果对此句式的意义及语用功能解析是：该句式的基本语义是表示否定；“一般来说有表达不满的语用功能，同时可能隐含着说话人抱怨、烦躁、嫌弃、厌恶甚至愤怒的语气，是口语中普遍使用的表达不满情绪的句式”。比如A：你起来吃点饭吧，都饿了一天了。B：吃什么吃，不饿!除此之外还有表达谦逊、客气的功能，但一般只限于致谢的场合，如A：谢谢你呀。B：谢什么谢，客气了!
针对这种句式，首先要让学生知道这是一个绝对口语化的句式，从形式上了解“什么”前后词语一样，并且多限于单音节和双音节，X的词性多为动词和形容词，有少数是名词。其次可以通过具体结合语境的操作练习让学生理解该句的语义和语用功能。最后还要特别教授学生了解第一种用法是一个表达强不满的主观感情的句子，一定要根据具体的语言交际环境，合理的使用，避免交际失败。
第二，对于教师自身来说，一定要掌握一些语法化的知识，因为很多句式的发展很多都和语法化有关，比如“X什么X”的格式就是一个句式语法化凸显主观性的例子。所以“语法化的理论能够很好地描述一个词汇或者句式的语义演变轨迹”。对外汉语教师只有充分掌握了这些知识，才能对那些特殊的句式给予合理的符合认知规律的解释，而不是以一句简单那的“习惯用法”搪塞过去。只有这样才能提高教学效果，降低留学生汉语学习中语用语病的失误率。
综上所述，笔者通过留学生作业中的一例病句人手，探讨了“什么”例举格式的意义及功能、造成语病的原因，并且针对如何避免此类语病提出了一些解决的办法。希望本文能对对外汉语教学有积极的意义和作用。囿于笔者水平，难免有不妥之处，希望能与更多的同仁切磋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