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共构一种生活

作者:陈 宁

的相互协调和配合,这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度,可这个思路完全来源于孩子的生活。从平时的教学活动中,我发现孩子之间是可以合作的,而且许多孩子放学后还要一起玩。记得有一次班上两个孩子生病,同住一个病房,孩子之间相互鼓励说:“天线宝宝(我们是天线宝宝班),抱抱!”从这些点滴的细节中,我看到了孩子们之间对相互的信任和依恋,因此我和孩子们一起设计了这样需要团队协作精神和能力的早操。而实践检验的结果是孩子们完全有能力愉快地完成。
  我带大班时还搞过一些很有意思的主题活动,比如“小猪工厂”“金沙剧场”等。“小猪工厂”是源于孩子们对做房子的强烈兴趣,为了让孩子们真实地体验做房子的劳动程序和感受,我带孩子们一起去买水泥,向老板打听水泥应该怎样配制,并买来了砖块。我们在一块空地上真地搭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小房子,最后不仅我们班上的孩子爱去玩,还吸引了很多其他班上的孩子,那里最后成了大家的一个游戏乐园。“金沙剧场”是源于在成都很多家庭都带孩子看了“金沙音乐剧”,孩子们的情感反应十分强烈,萌生了自己做金沙音乐剧的想法。于是在幼儿园里孩子们开始讨论需要做哪些工作,如何分工。最后,导演、美工、演员、化妆师、主持人、售票员、礼仪、观众、服装、门票、椅子号牌。所有的人员和道具一应俱全。我干脆退到幕后,做一个有心的观众,看他们自己策划进行的演出。因为孩子们是商量好门票定价1元的,所以演出结束后有了35元的收入,怎样处理这些钱呢?正好成都当时在搞“鸡蛋工程”,内容是帮助贫困家庭孩子每天吃一个鸡蛋。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孩子们,孩子们一致同意将钱捐给“鸡蛋工程”。我和孩子们一起来到银行查帐号并汇款。我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让孩子认识到自己不仅仅是在玩,而是在“工作”,是和爸爸妈妈的劳动一样对周围的人和社会有价值的。在这样的游戏中,孩子们也觉得非常有意思、有激情。在大班,我会交给孩子一面墙,请他们自己按自己的想法布置环境。我认为,我们所进行的课程活动,应该是一种很真实而且有实际生活价值的活动,因为我们的课程研究是为孩子将来的生活做准备。
  虽然,我们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也许不是拼音最好的、算术最好的,但他们最能抗挫和抗压,愿意面对和解决问题。我想我们“发现”和“放手”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记:您现在进行的共构课程已经进入了一个比较成熟和理性的阶段,在此之前,你曾经有过困惑吗?
  毛:是的,我曾经经历过一个困惑和反思的阶段。当我抛弃了原来让孩子追随既定目标的做法,并对在课程中到底应该关注什么的问题有了答案——应关注活动对每个孩子发展的价值,以及发现每个孩子在当前阶段需要的支持——之后,开始对一味追随儿童的兴趣又有了疑惑。
  记得我们曾经搞过一个“小小厨师”的主题活动。孩子们自己制作了蔬菜棚,在那里砌砖刷漆,可到了这一步,孩子们就不再前进了,而是不停地重复玩刷漆。当时恰逢李季湄教授来指导,看我拿着本子跟在孩子后面做记录,便提醒我:“记录能不能缓一步,你的作用到底是指导还是记录?”“这个刷漆活动看样子并非是所有孩子都感兴趣的,你可以放在小组进行。”当时真有醍醐灌顶之感。我调整了思路之后,下午专家来看就完全不一样了,并对我让孩子在真实的生活场景中想解决并能够解决问题给予了较高的评价。
  这次观摩之后,我开始认真地反思如何定位自己在教育中的位置的问题。共构课程必须是一种双方共同建构的过程,靠孩子单方面的兴趣推动活动的进展,显然使教师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从此之后,我开始着意思考如何布局和更好地引导孩子。
  记:听成都市教科所的刘致健老师提及,您曾参加过他们举办的农村支教活动,面对脸上表情呆板的农村孩子,您一样能迅速地调动起他们的游戏热情,让他们的脸上有了孩子应有的天真快乐的笑容,面对和自己班上基础完全不一样的孩子,请问您是如何和他们共构课程的,
  毛:说实话,当时我面对的农村孩子身上都很脏,眼神里满是惊恐。当时我的鼻子酸酸的。孩子脏,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是家庭和环境造成的;他们惊恐的眼神让我心里很难受,我想给他们带来安全感、放松感,让他们能够像我自己班上的孩子一样,拥有发自内心的愉悦。有一段时间,我曾认为孩子是不一样的,而后来我认为,孩子实质上是一样的,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爱心,都能去改变他们。我是一个感性的人,尤其是面对孩子,我不愿意看到自己和他们是分开的,我希望能和孩子们、我接触到的所有孩子们都“心心相印”,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我一种本能的反应,就是蹲下来抱一抱、亲一亲每一个孩子。然后我看到了孩子眼里的惊恐逐渐消失,慢慢涌现出一种信任而温暖的眼神。在这样没有心灵距离的基础上,才有可能真正共构出对孩子成长有意义和价值的活动。
   
  采访后记:
  采访时,汶川大地震刚刚结束,成都的房子虽然没有倒,但有些房子出现了大的裂缝,受家长情绪的影响,孩子们住在里面还是有些害怕的,有些孩子甚至不敢睡觉,这些情况很快就被细心的毛芳芳发现了。她立即在课程里加入了如何在灾害中逃生、保护自己的内容,并且开展了捐赠灾区的活动。毛芳芳说:“这只是一个开始,因为地震对孩子心灵和成长的伤害和影响有很多不是浅表的,而是隐藏在孩子内心深处和成长生活中的,它需要我们用心和爱去一点一滴地发现和弥合。”
  毛芳芳就像一个母亲一样在深刻地注视孩子的成长,并用心地呵护孩子的心灵。她在教育中对孩子心灵的关注似乎超越了一切。我问及原因,她告诉了我一段自己的成长经历。
  刚上幼师的时候,毛芳芳成绩并不突出,各方面情况平平,她坦言那时自己是一个很不自信的人,因为不自信也不快乐。有一次偶然的机会,需要代替同学参加演讲比赛,她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别人能坚持自己也一样能坚持。她软着腿在台上讲了四十分钟,下来后自己都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但从此开始有了逼迫自己上台的勇气。之后,她每天对着镜子想象自己是主持人来练习说话。后来,她竞争上了班上团支部中的组织委员,再后来她成了班上的组织委员,最后她成了学校的团支书。而当她终于能够坦然自若地站在讲台上用流利的普通话清晰有力地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她真正认识到了“勇敢”。
  毕业后第一天上班,她面对的是一群要进行表演的中班孩子,她听到男孩子们不停地说“不敢、不敢”,她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我要让身边每一个“不敢”的孩子“敢”。为了这样一个心愿,她付出了十年的辛勤。即使是在怀孕后,她一直坚持在教学第一线,并正常地进行教科研和开展各种活动、繁忙时,她得过阑尾炎,手术后又立即回到孩子们中间,
  终于有一天,一个家长问孩子:“你在幼儿园里学会了什么?”孩子回答:“我学会了勇敢。”毛芳芳说这句话令她永生难忘。而在她的班上,我确实看到了从那些小小年纪的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和由衷的快乐,就像感染着毛芳芳一样感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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