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我是谁
作者:王先权
我是谁?我是来自原始村落的一介布衣。从积淀了历史的古寨侗乡一路磕磕绊绊走来,带携着布衣臣民的敦厚,用一份固有的宽容笑对世俗的林林总总。是的,我丝毫也没有显贵的气息,更不会有权势的豪放霸气,总在无奈与无助间放浪形骸。我知道,一介布衣,即便怒发冲冠,也只能以头抢地吧。我还知道,“臣本布衣”,要表达的不就是钟情于山林,乞愿隐忍于林泉之中的本真吗?亮之表白,在世人眼中只道是一介凡夫俗子,却不知蕴含了多少玄机。深厚的自然博大无边,普载万物,万事万物均因它而亨通成长,受到滋养;人要出离林泉,又将以何养身?“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想来诸葛先生对之理解不会不如吾等之辈吧!“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效法天地,以宽厚接纳万物,以仁厚友善处理人际,早就在上中之中向世人昭示了自然的最高法则。
我,就是从林泉自然里混出的一介布衣。
我是谁?我是沿袭文人习气的一介书生。从发黄的历史册页中窥探了自古文人书生的迂腐穷酸,秉承了诸如阿Q式精神,用一种传统的陋习去打量乃至估量自己所面对的纷争世俗。是的,我总是用沉睡已久的先哲思想去审视社会,弄得一身的尴尬与白眼。我知道,一介书生,只能自我陶醉孤芳自赏,以期求得心灵的满足;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嘛。我还知道,“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表现的不仅是内心的期许,更是一种文人舍我其谁的豪迈壮志。千古潇洒之毛泽东,身上有太多的书卷气,以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间毫无惭言地认为“粪土当年万户侯”而笑煞前人。还有一宰县令,让陶潜丢失了好多好多的生命特质,幸而他谨记己为一介书生,认识到“今是而昨非”的迷途尚可回溯;于是“五斗米”窖下了迂腐的浊酒,酝酿千年。
我,就是在千年的酝酿中漏遗的一分子。
我是谁?我是社会中以弄文字糊口的教书匠,是从至圣先师的儒雅里混迹生计的一个小徒;我总是认为自己称“师氏”系国子之官,丝毫不敢沉溺于人们给予的快意帽子之下的悲凉境地。想想成长的岁月,那斗批“孔老二”的呼声仍存留在意识里,那是一幅幅怎样令人难忘的场景呀!无论大人孩子男女老少,集中于或操场或晒坝上,列队庄严虔诚地争喊心中的恨意,好像所有的落后与愚昧全是这老二造成的。尽管夫子已陈尸千年,可批斗的阵势与力度空前绝后。是的,我是呼吸了“孔老二”气息的忠实信徒,在这张扬个性的时代周遭一片唾骂。可我分明聆听到了会集巴黎的诺贝尔获奖者们的共同宣誓:人类要想在21世纪生活下去,必须从中国两千年前的孔子那里汲取营养。我知道,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信条,早已跨越国界,成为全世界人类共享的财富;这“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之告诫,早已融入人心,成为“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好古敏求”“诵诗读书”的箴言。
我,就是从阙里儒雅中偶得“求其放心”的师者。
一介布衣,一介书生,一介师者。这就是我,在世俗物欲中守望传统,深味一个民族挺立的苦难,关注生命中血与汗的浓度,增补思想与文明的钙质。
呜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点 评
本文作者为自己构筑了三重身份,布衣、书生和师者,看似不经意,但立意却很巧妙。布衣指明了作者浓厚的草根情怀,书生表示了作者的为人本色,而师者则体现了作者的信仰追求,三维一体,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儒者”形象。全文以自问自答的形式,以“我是谁?”为起始,以“我,就是……”为终结,结构严谨,句势有力,如同阵阵打鼓敲撞读者的内心,使读者隔着文字,依然能感受到作者激情澎湃的内心。读其文,可知其人。作者天性中的傲骨扑面而来,在世俗的滚滚红尘之中,作者如遗世独立的隐士,自在和自得地追索自己的理想,如两千年前的屈原,不肯随波而逐流。全文在文字上采用了不少的文言文经典作品,说明作者对古典文化的热爱和向往,也为文章添加了不少的“金石”之气。文章也有白璧微瑕之处,从气势而言,立意高远,但又略带孤僻,起了很高的笔调,但结尾却没有很好的呼应。
(涂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