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作者:王 晨




  想采访汤吉夫老师的念头由来已久,一来因为他是中国小说学会的副会长兼秘书长,天津师大的教授;二来他是我大学时的老师,他幽默风趣的语言,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深受我们同学喜爱。应该说总有点儿近水楼台吧,只怪我这个学生没当好,虽总想去看望老师,并完成采访任务,却因诸事缠身,终未成行。好在老师不以为怪,居然还答应了我书面采访的“非分”请求,于是,便有了下面的对话。
  语文世界:汤老师,您既是教师,又是作家,或者说您是从教师走向作家的。对于“教师”和“作家”的关系,您怎样看待?
  汤吉夫:不错,我确实是当教师的。大半生都是在学校教书,中学教了17年,大学教了30年,如今垂垂老矣,也还是在教书。简言之,教师是我的职业,是我的饭碗,自然也是我的生命。作家就不然了,硬说我是作家,那也是“业余作家”吧。在创作上我是“玩票”的,有兴趣就玩,没兴趣就不玩,没有人逼着,也不会因为学写作就扣我工资什么的。在我身上,这两者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教师和作家的关系?从来没想过,所以说不清。但有两点似乎还能说得明白。因为教书,就得不断读书,语言也得比较规范,还要具有较好的语言功底,对于创作来说,这也许都是有用的。但长期教书,也限制了我的视野,我只能不断地写学校里的事。这不是有意为之,实在是受到了生活的限制。
  语文世界:作家和学者,从工作性质来说,差异很大,您是作家,又是大学教授,不知您是怎样处理这两者关系的?
  汤吉夫:一般说,作家属于情感型的人。作家应该有激情、有正义感,或者说,作家的心应当是热火火的。而学者,则要大量地读书,要静下心来研究学问。一个热,一个冷,二者工作性质和工作方式的差异肯定是很大的。
  平时,我不怎么考虑二者的差异。轮到创作了,就热一阵儿;轮到做学问了,就冷一阵儿。而且年龄大了,学校也网开一面,并不刻意要求,我也乐得自由就是了。
  话说回来,我是个好作家吗?我是个好学者吗?平心而论,都不是。我只是个半吊子作家、半吊子学者,不足为训的呀。
  语文世界:上学时,您跟我们谈的最多的话题就是读书,这使我们受益终身。对于现在网络时代的中学师生来说,书该怎么读?您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汤吉夫:读书应该成为一种习惯。不论是网络时代,还是别的什么时代。当教师,当作家要读书,不当教师,不当作家的也要读书。我的朋友中,有的是不怎么读书的,当老师的把备课笔记准备好了,就一遍一遍地讲下去,年复一年;当作家的光写不读,只顾一篇一篇地写,一篇篇地发表。怎么能期待他们会成为好教师、好作家呢?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像我这样比较喜欢读书的人,也未必就一定能成为好教师、好作家,更何况那些很少读书的朋友了。
  读书的重要性在于它能把前人、别人的智慧和经验借过来,强大你自己。人不可能事事经历,读书就成了你的眼睛,你的耳朵和腿。
  读书是终生的事。在学校期间,最大的收获,当是打下读书的基础,并且学会读书,这是一辈子都受用不尽的啊。
  书也有好有赖,不是说读什么书都是有益的。地摊上的烂书,或者是炒得沸反盈天的那些书,我是不怎么愿意去读的。
  书的好赖需要鉴别,应当多向老师请教。
  语文世界:新教材选入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后,社会上反应不一。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呢?
  汤吉夫:我知道许多人(比如金迷们)都很高兴;学生们也说,过去看金庸的小说,家长说是看闲书,这下可好了,连课本里都有了,家长还能说什么?
  但是,我却不赞成把它选进课本里去。
  为什么非得选金老先生的武侠小说呢?是为了体现多元化,还是表示我们的兼容并包?我想不明白。电影电视中的武侠已经泛滥成灾了,还嫌不够,还非得把金老先生的小说再搁进教材里羼乱,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因为少年时期读武侠读多了,读得厌恶了,所以直到现在心里还犯顶,一想到武侠就腻味。我个人是不喜欢武侠的,无论是金庸的还是银庸的。
  但是,人微言轻,我反对也不顶什么事,人家编教材的该怎么编还是怎么编,我也没有办法。
  语文世界:对于当前中学语文教育的情况您熟悉吗?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汤吉夫:今天中学里的情况,我已经不太熟悉了。不过隐约地感觉,到处都在“轰轰烈烈抓素质,扎扎实实搞应试”。我们的中学教育似乎还没有从根本上脱离应试教育的轨道。
  遥想建国之初,我在青岛二中读书的时候,老师里有相当多的是留学生。他们上课,一人一个特点,却都自由得很。课本上的东西简单扼要地就讲完了,余下的时间就聊天,聊中国,聊世界,聊异域风情,聊科学技术。但是,青岛二中的教学质量却是远近闻名的。那时候,学校里没有今天这么多作业,上头对学校的要求也不像今天这么死,高考指挥棒也还没有像今天这么有威力,学生是在相对宽松和相对自由的环境里学习的。我对语文的兴趣,爱好读书的习惯,都是在那时养成的。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有了兴趣,就有了动力;有了兴趣,就有了自觉性。若让我对今天的中学语文教育提点儿建议的话,那就是千万别再拿作业为难学生,把力量集中在培养学生的兴趣上,那情况也许会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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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和 书
  汤吉夫
  我爱书,很小就爱,说不清道理,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
  我家远非书香门第,父亲仅粗通文字,却常喜欢看点闲书。家里藏有《三国演义》《西游记》《封神榜》《清宫秘史》几种,都曾让我看得入迷。似乎也有孙中山、鲁迅的几种,看不懂,就没看。后来稍大一点,发现了巴金的《爱情三部曲》,看得竟有点放不下。这些书是我读书的入门向导,在枯寂的童年,它们曾为我敞开过一个宽阔的世界。
  我的读书全靠兴趣,有了兴趣就不用别人督促。我渐渐地四处去找书看了,《新儿女英雄传》《吕梁英雄传》《洋铁桶的故事》,一本接一本读得如醉如痴。后来年龄渐长,也开始学会从图书馆里借阅,《安娜·卡列尼娜》《静静的顿河》《茶花女》《傲慢与偏见》,都是初中时候借阅的。也许是青春期的原因,那些描写爱情的小说,或者是小说中描写爱情的章节,都曾让我读得爱不释手,以至荒废了学业,整天没魂人似的,终于连书包都念丢了。
  真正系统地读书并且开始注意收藏,是在读大学以后。上海福州路上有许多旧书店,课余或节假期间,我都要跑到那些书店里去当“站读”。中国现代作家的最重要的作品,我几乎都是在那些书店里接触到的。穷学生没钱,只能从家中寄给的零用钱里抠,零零星星地去买一点自己心爱的读物。那种看上的书又没钱买,书在手中掂来掂去,终于不得不放回原处的滋味,实在是挺苦的。但是今天一本明天一本,日积月累居然还是攒了一大堆,那些书里有萧军的《八月的乡村》、萧红的《呼兰河传》、老舍的《二马》、周作人的《谈虎集》、鲁迅的《呐喊》《彷徨》和《伪自由书》等等。《伪自由书》是毛边的,初次见到,以为是印刷厂忘了切齐的残品,但是因为书后有鲁迅先生的一枚印章,还是欣欣然买下。回去拿给老师看,才知道书不切边的风气系从法国传入,是20世纪30年代出版界的一种时尚,于是立刻就有了获宝似的大喜。这本书后来跟随我周游大半生,直到在天津安顿下来以后,才发现它已经不在了,我记不清它是被哪位朋友借走,一直深深地为它的遗失而惋惜。
  由学生变为教师,最大的感触是开始有了些经济能力。我工作的那个县城,距北京有60公里,所以,一个月里总要有一两次跑到北京去买书。我喜欢跑旧书店,东安市场、西四、琉璃厂都是常到之处。有机会到保定和天津时,也会逛那里的旧书店,那时劝业场隔壁的天祥,书源也相当丰富,自然也是我经常的流连忘返之地。到北京买书是件很苦的事,天不亮就骑车出发,将近中午赶到,吃两个烧饼喝一碗茶就直奔书店,这样子挑书看书,直耗到傍晚时分再往回返,几乎回回都披星戴月而心里却十分满足。如果买了一本好书,更会好几天都喜滋滋的。从我参加工作到“文革”开始的那年间,节衣缩食居然买了整整一书架的书。那些书大体上分两类,一类是《说文》《康熙字典》《经传释词》《词诠》等工具书,一类都是今天所谓的名著,四书五经、左传国策、史记汉书,以及隋唐以来的诗词和小说。四大名著都凑齐了,还买到了一批《阅微草堂笔记》式的笔记体小说。我不懂版本,也不求版本,但是对20岁出头的青年人来说,那整整一书架的书,也足使我感到无比的富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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