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在茶馆
作者：翊 炜
下午的时间显得漫长而无聊，这段时间照例只她一个人照料生意，来过几个客人，没用什么就走了，雨下过几阵之后就开始不停地敲打着玻璃，屋子里面变得很暗，她打开了几盏灯，屋里的摆设隐隐反射在窗玻璃上。
没有一张桌上有客人，外面灰蒙蒙的，各种景象透过雨淋的玻璃窗变得像印象派的绘画，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她很快地接了起来，是孩子的奶奶告诉她孩子已经从学校接回家了，她又坐回了柜台后面，打量着台子上她一家的合影，那是几年前的她，尽管有了孩子但看上去不过20岁的样子，现在有了这爿茶馆，但照片上的男人却不回来了，连她自己也越来越不相信有那一天了，她转移开目光从墙上的装饰镜里端详着自己，没感到失望。
从镜子里她看见门被推开了，这景象就像她想象过多次的一样，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她想：也许……但是她宁愿等待，守着那些没有把握的时刻。直到过了足够的时间，他走到窗前的那张桌子时，她才离开柜台，不慌不忙地走过去，这才看见他是一个消瘦，苍白，头发有些蓬乱的年轻人，他把雨伞放到窗边，把一个旅行包放在地板上。
“请问想喝什么茶？”
他几乎没有抬头，在不停地拨着手机，她注意到手机上奇怪地挂着一个红灯笼模型，他的注意显然全放在了那个好像永远也拨不通的电话上。“茶？……哦……如果有咖啡请给我来一杯，谢谢。”他有点茫然地抬起头回答道，然后就继续拨着手机。
她看着他，不想走开，她看着他的面孔，同她记忆中的那个形象比较着，她觉得应该再对他说点什么。
“您是在等火车？”她低声问了一句。
“哦。是的，在等……”他回答。把手机放在桌上，像是刚醒来一样地环顾着这里的环境。
她像是叹气一样地说：“我去给你拿咖啡。”
她顺手把音响打开，古筝的声音淡淡地在屋子里面弥漫开来，这样的结果使她觉得反而气氛更加静寂了，她把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他说，依旧在拨着电话，他有点绝望地坚持着，但她看出他已经不期待什么了，这让她感觉他们的状态很一致，她双手撑在桌上，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离开，“不要别的了吗？”她终于问道。
“不，谢谢。”他回答。
她返回了柜台里面，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她机械地收拾着手边的东西，渐渐地她几乎忘了年轻人的存在。
“请结账。”年轻人的声音在茶馆里面显得很响，让她突然想起了他的存在，她没说话，把账单递给走过来的年轻人，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钱，犹豫了片刻把钱交给她。
然后他走到桌子前拎起了包和雨伞，把手机和灯笼一起握在手里向门口走去。
“请再光临。”她的声音吓了自己一跳。
年轻人回过头来对她微笑了一下，她觉得这笑苦苦的，然后他开了门消失在外面的阴雨里。
她没有去收拾桌子，她不想让那个时间马上消失掉，只是坐在柜台里面，音乐让她有些恍惚……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外面：一辆车上下来一个姑娘，小跑过来，贴着门向里面张望着并没有进来，然后转过身不停地拨起了手机，过了一小会儿姑娘回到了车里，车子无声地开走了，这时老板娘注意到了姑娘的手机上也有一个她见过的灯笼，她注视着柜台上的照片，忽然感到鼻子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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