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儿子说：愿做一条自在的狗
作者：雷泰平
（雨 田）
一回到乡下奶奶家，儿子的一切都变了。清晨，当我们在淅沥的雨声中次第醒来后，他说，“我发现院子里的那条狗是最幸福的，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在奶奶家做一条自由自在的狗。”
在此之前，他曾有过许多梦想。比如，在幼儿园时，他满心想拥有一头霸王龙当坐骑，手持星月神剑，威力无比，所向披靡。小学一二年级时，他成天想拥有一座自己的天文台，每天晚上，利用最先进、最精密的仪器观测天象，他要发现一颗新的彗星，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到了小学四五年级，他一度沉浸在哈里·波特的世界里，梦想得到一支法力无边的魔法棒，能使时光倒流，亦可点石成金，当着全班男生女生的面，化腐朽为神奇，只要抖抖肩膀，就会落下一地羡慕的眼球。上了中学，他也曾梦想要做AULDEY公司的总裁，甚至超级闪客……
对于这些，我很能理解，也为之自豪，并一直予以最大可能的支持。然而，短短一年间，其梦想竟急转而下，蜕变若此，这使我暗暗心惊了。难道是因为他读了中学吗？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啊。
关于目前的梦想，儿子是这样解释的：在乡下奶奶的院子里做一条不太引人注目的狗，首先获得的是空前的自由，从此可以享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恶，不再成天为人左右。它进出自主，时间对它没有意义，没有谁每天一大早就催它五分钟内起床；它不要洗脸刷牙，没有谁规定它必须穿上统一的服装才能出门；它想叫了就放开嗓子叫几声，不必分清场合，不必看人脸色，不愿叫的话干脆两天都不作声；没有谁会给它布置下一大堆作业占去它一天到晚的时间；它不必上桌吃饭，不必上床睡觉，爱喝多少水就喝多少水，没人对它貌似关心地限制；没有谁在它身上寄托太多的期望，也没有谁会成天拿另一条狗与它相比较；即使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也没有人在意它，它自己也不会因此内疚好几天……总之，在奶奶家做一条自由自在的狗是幸福的。
在乡下的院子里做一条普普通通的狗，其实也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但那一点自由却打动了儿子，使他深深羡慕。我想，儿子是有些长大了，他已经体味到做一个人的不容易。
我说，儿子，咱不回城了，你就在奶奶家做一条自由的狗，我呢，就在奶奶家的大门前做那棵沉默的老槐树，只是，你每晚都要走到大树下，老老实实地靠着我，让我看着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