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流年等

作者:梁小萍




  流年
  梁小萍
  
  二○○六年十月,天气灰暗,不知名的小巷,矮楼林立。
  走在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弯下腰捡了个小石子。七岁那年,第一次去上学,在这条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名字的小巷中,我捡了四十颗石子,因为妈妈说我们学前一班有四十个小朋友。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看着一片死缠烂打,一片哭得稀里哗啦,我就这么默然的由妈妈牵着手站在门口。拿着用花布袋包着的石子的手不觉紧了紧。哭声和拉扯直到班主任的出现才有了平缓的迹象。当母亲把我的手看似郑重地交到老师的手中时,我终于向着我二十多年的学生生涯迈开了第一步。进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妈妈一眼,那年她三十七岁,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要乖,听老师话。”我点了点头,一转身,九年就这样过去,已是初三临毕业。
  看着手中刺手的石子,不觉扯了扯嘴。那年的石子并没有送出,离奇的消失了。其实,我真正有属于自己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之前是一片诡异的空白。而之后,一直是断断续续:
  六岁,冬天。那年新买了一套大红袍似的衣服准备用来过年,可是春节的一个星期前,我就已经把它穿在了身上。印象中那时在上梅林的祠堂我一身红的在混凝土中兴奋地乱踩,石头有些很尖利。划破了我的脚,鲜血流出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太开心还是怎样,这样有点像自虐但我觉得是释放。结果那年冬天,双脚皮开肉绽裹满了绷带,一直下不了地。
  八岁,夏天,阿姨来了,带我去公园玩。妈妈说自从我会走路就到深圳来了,但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坐公交车,第一次去麦当劳,第一次去餐厅吃饭,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玩碰碰车,第一次有记忆的拍照。
  十一岁,深夜,归家途中。那时小,我一坐车就晕,所以在拥挤的长途客车上一直昏昏沉沉。到了深夜时分,人们几乎都躺下后我才逐渐感到舒服了点。勉强撑起身子,看着冰冷的玻璃窗外黑漆漆的世界,偶尔闪过几点闪烁的星斗和昏黄的村灯。其余的就是沉沉的大山和稀疏的荒草在风中,格外凄怆。呵一口气在窗上立刻凝成了水雾,那时刚刚学了鲁迅的文章,便煞有介事的用手指写下“鲁迅”两字在窗上。现在想想,那时很像他笔下回故乡时的情景。
  十二岁,大雨,临开学。姐姐哥哥他们过来玩了一个暑假,现在都要回去准备上学了。最后一个走的是大姐,那天六点她就起床收拾行李。我躺在床上,尽管醒了,但不愿起来,只是睁开眼睛看着她忙上忙下,不说话。直到妈妈过来叫我送她出门,我才一骨碌的爬起来。为她打伞到车站,目送她上车时轻轻喊了声:“拜拜!”摆摆手,车子绝尘而去。撑着的伞终于无力地落下,雨点打在脸上,凉的还有暖的。我忘了,我应该对她说:“姐,我会想你。”于是那个晚上,我抱着她枕过的枕头,一夜不眠……
  往返十几年的岁月,深陷再抽身。算算数,原来九年不是实数。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马路边的街道,手中还握着刚才捡到的石子。低头看着石子的一刹那。一辆大巴呼啸而过,留下一串鸣音。蓦然发觉,九年原来就是这样呼啸着离逝,带着轰鸣在我的身体里打马而过——我,不自知。
  流年,流年,流逝的年月终于像那个大巴一样让我听到了呼啸声。
  
  点评:这是一篇很美的文章,把一段年华的痕迹娓娓道来。文字很淡雅,没有刻意去强调对时间流去的叹息,却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味道。作者对于文字和情感有很好的掌控力,把时间拉成了一条线,那些经历过的事情如同点缀其间的珍珠熠熠闪光,全文浑然一体,情感真挚动人。
  (妃浅羽)
  
  蝉音
  石刘睿恬
  
  夏天一向是我最讨厌的季节。似火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潮湿的热浪在周围浮动,阳光下,一切都变得那么刺眼。夏天总让我变得慵懒无力。
  我躲在阴凉的房间里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窗外的蝉音一阵阵传来,它们一刻不停地叫声送走了夕阳又迎来了朝日,是想向人们宣告自己的存在,还是故意要为炎阳助威?
  无意中,“十七年蝉”这个名词引起了我的注意。翻开书一看,原来在美国东部有一种蝉的幼虫要在地下蛰伏十七年,然后数以万计地破土而出,虽然出土后它们只能活两三天,但这两三天中,它们的同声合鸣竟可以使音量高达100分贝。
  “也许这就是蝉的宿命吧,”我听着蝉音想。它们漫长生命周期中大部分时间都以蛹的形式潜伏于地下,而一旦出土就要面临死亡。这种周而复始,亘古有之的规律让人敬畏而又困惑——十七年的厚积换来两三天的薄发究竟值不值得?我不知道答案,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不需要、也无法拥有一个答案,就连蝉自己也只能听凭造物者的支配:何处栖居,何日登台,何时落幕,它们都无法选择,唯一可以自己决定的只是演出的方式。于是它们选择了,即便只有两三天的生命,也要奋力鸣叫,将一腔热血熔铸进歌声,用尽全身的力量把生命、青春、激情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这撕心裂肺、痛快淋漓的叫声是他们用血、用泪、用生命发出的华彩乐章!
  是的,即使是最后一秒。也要奋力鸣叫。蝉声,如此令人震憾,因为它们所鸣唱的是自己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十七年,人生能有几个十七年呢?人生再长也不过百年,生命的短暂与紧迫不容我们为之焦躁、停顿。连最卑微渺小的蝉都能为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地吟哦咏叹,我们又如何能将生命等闲视之,直到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呢?
  生命易逝不易得,我们无法选择命运中既定的安排,却能掌握自己的未来。不管如何逃避,时间总是过一秒少一秒。不要以为躲进被子关上闹钟就没有人抢得走你的青春——它已经被你自己在消极的逃避中挥霍了。所以,珍惜每一个人的生命,珍惜每一秒钟,不要为错过的时间遗憾。
  窗外,蝉音依旧,那是对坚韧生命的礼赞,也是对万物之灵的警示。
  
  点评:本文结构比较紧凑,首尾呼应的方武有利于主题的突出。语言比较流畅而且富有力度,特别是四至六段,先是抒发了对十七年蝉的赞颂,进而转到对于人的生命和珍惜时间的思考上,最后一段简洁有力地收尾且再次点题。不足的是入题嫌慢,第一段有些拖沓。
  (孔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