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印迹等

作者:葛 玲




  印迹
  葛 玲
  
  这是一条老街。
  两三米宽的街道,两边是矮矮的瓦屋。每间不过七八个平方,现在多数已被废弃。废弃的屋子的门是木板门,糊着破碎的纸窗,上面是绿得渗水的青苔,向里一望,黑得悚人。现在还住着人的房子,装着有金属光泽的防盗门,黛青的、雕镂了飞檐的屋顶上装着太阳能热水器,空调外机隐匿在斑驳的瓦墙上。初夏的阳光仍如这儿的水一样静静流淌。柔光,瓦屋,草垛,巨大的石碾子,河边浣衣的妇人。行走其间,我分明地感觉到这宁静的老街在跃动,在奔流,在抗争。强烈的时空交错感充斥着每一个角落,随风而落的槐花飘得满天满地,如下雪一般。
  水一样的柔情,诗一样的冰冷。
  我感到了,这是一场战争。
  街的尽头是一幢早已荒废的老宅。老宅门上着的铁锁被锈红淹没,而旁门早不见了。被人搬去劈柴烧了吧?我想。抬一下头,发现门上方的横木上还刻着大跃进的标记,标记的下半部分又被人刮去了。走进宅子,遍地是恣意生长的野草。一片葱绿。循着瓦墙根依依稀稀的印迹,我猜想这一片本来是个大院子,再往里是高高低低错落分布的七八幢房子,看得出前堂、大厅、里间和卧房等的分布。屋顶的飞檐略略透露出它往日的风采,窗户的样式已只能在电视或景区里见到了。老宅周身散发着野草、尘土和朽木的气息,沉浸在阳光下永远的沉默中。
  这里原来也该有户人家,有着不错的生活条件。走过了清末民初的战火纷飞,见证了新中国的曲折路程。历经大跃进和十年文革,却不知在哪一天静静地沉寂下来。安土重迁的中华民族不轻易背弃祖上基业的,是什么变故,让不为历史所注意的碌碌的他们开始了生活的放逐呢?
  历史默默不语,古今谁与评说。
  行走于老宅旁青石铺就的狭长弄堂里,嗅着它衰朽的气味,我不由得想起周庄的倩影。
  想必周庄,仍是小桥流水人家,渔舟唱晚,青石小弄,古韵氤氲。
  想必周庄,仍沉睡在深深浅浅的文人题咏里,沉睡在聒噪城市的怀抱里,沉睡在强加的特权里。
  害怕韵味被破坏,害怕柔情被扭曲,于是关于周庄居民生活方式的争论从未停息。别处都在发展,唯有这里,时间允许静止,时间刻意静止,人们抹去时间的印迹,不愿承认现状,不敢直面喧嚣,不能忍受“玷污”。围困在一片喧嚣中,可悲地做着展示品。周庄,你认识自己吗?
  历史的名字叫兴替,叫发展。历经岁月磋砣的老街,有着伤痕累累的外表,完完整整的心。同样古老的周庄,却是完完整整的外表,伤痕累累的心。
  残破,又如何?扭曲,又如何?
  那才是历史最真实的模样。
  
  点评:我们常说“不破不立”,历史前进的轨迹不容反抗,古老的印迹却已经深深的沉淀,就像老街。小作者的细腻让他感受到了老街上新与旧之问的“战争”,于是联想到表面一片平和的周庄,究竟谁更能体现历史最真实的模样,相信读者已羟从文章中找到了答案。
  (潋晓)
  
  一把黑伞
  尹志成
  
  那是一把黑色的大伞,那是儿时家里唯一的一把伞。印象中它有床一样宽。每当下雨天,一家人总是开开心心地上山玩,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伞中央的人,而左右有两个高大的人影为我遮挡住斜飞进来的雨水。
  日子不算好过,但是一家人总能挺过。印象中,父母总是微笑的。不曾记得几时闹过,吵过。儿时的我天真地以为,父母是天塌下来都能为我顶住的打不倒的铁人。后来我才知道,妈妈因为肩膀疼痛,连风扇都不敢吹。而爸爸多病,什么病总是他最先“试验”。
  儿时的家,就是一所小得不能再小的房间,别说厨房连茅房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一台课本大小的黑白电视机。做菜做饭时也只能上走廊去和邻居共用一个炉灶。
  每当我过生日时,礼品也只是一把伞,不过一年比一年精致。一年比一年好看。别人都问我,十月份还用什么破伞!我还是不闻不顾,有一把伞我就知足了。
  时间总会冲淡珍藏的记忆,那把黑色的伞,也渐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把把华丽的太阳伞像贵宾一样被请进了专门放伞的橱子里。
  后来我们搬进了新房,再后来……
  父亲天天在外面喝酒,母亲忙着减肥做美容,往日的黑伞下的我,只有饱受斜飞的雨水和泪水掺杂在一起的悲凉。多少次独自漫步在上山的路上,风雨不大,心却仿佛潮湿得永远也干不了。
  往日的家呢?如今它叫作房子。说话都成问题的地方,暖气再热,又有什么温馨可言?父母从往日的窃窃私语摇身一变,成了大吼大叫的陌生人。
  而那把黑色的大伞呢?它去哪了?
  如果没猜错,它已经赶不上新潮流,被扔掉了吧!
  
  点评:作文以“一把黑伞”为线索,细致地描述了小时候家里的温馨情景,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黑伞渐渐被华丽的太阳伞所取代,家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慢慢有了变化,直到有一天小作者惊觉到这变化的悲哀。时间的流逝和所谓的潮流是不是也会带走曾经那样温暖着我们的情感?这正是本文值得我们深思的地方。
  
  (李丽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