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镜中窥

作者:周家欢




  有时候,我想人本身就是一面镜子。
  从小,我就不是一个爱照镜子的孩子,我害怕直对那一面竖直的光亮,害怕看见一个陌生的自己,那么漠然地相对而立。
  稻草人
  老家在乡下,在远远近近的田野间总会斜斜地站着那么几个稻草人。其实乡间的稻草人,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精致,农民不是艺术家,爷爷奶奶也只是随意地在田间插根木杆,再往上扣顶破军帽,便草草了事。
  似乎稻草人们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鸟儿们还是自由地站在帽沿上唱歌,忽而又钻入田间不见了踪影。童年的我,也爱躲在稻草人后面,一脚又一脚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和阳光捉迷藏,很随意地晃过几个春夏秋冬。忽然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地摘下稻草人的帽子时,稻草人便再也无法与我玩游戏了。
  从前,我没有一面镜子,但只有那些默默的稻草人知道,那个倚在他们身边的孩子没有忧伤。
  迷路的云
  小学五年级已经不能再算是童年了吧,我相信。
  这时的我仍不爱镜子,尤其不喜欢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在它面前暴露无遗,眼不见心不烦。
  记不起从何时起,就不再喜欢与别人疯跑,只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遥望天空。
  天空纯净得似乎能映出自己的心情,而那些不羁的云却又多像一行一行飘浮的诗!喜欢拣一个没有什么风的下午,回老家,站在旷野之上,张开双臂,闭上眼,总能听到最幸福的歌吟,是天空长满的云朵肆意绽放的节奏,还有那些躲在天边的迷路的云,就像是乐章中滑得过低或过高的音符!
  不爱镜子的岁月,逃避长大的岁月,我坐在那些迷路的云上,不知脚下哪里是路,而路又在何方。
  蝴蝶或甲虫
  刘亮程说,当一个人的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时,他便再也无法照顾好自己了。
  这一句话,只有安静的人才能听懂。
  “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周把自己的梦境与现实相融,而我却也站在自己的梦中,久久不愿醒来。
  成长是一个很冗长的过程,所谓蜕变,是痛苦的一件外衣,或许以我现在的资历还不够格说什么痛苦吧,毕竟我们是一群从小在蜜水中泡大的人,说痛苦只会觉得矫揉造作。历经的过往,如一次考试的失利,如学会了骑车,如一次外出远游,都使我们的生命不再平凡,不再虚幻,却变得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触手可及。
  醒来,就算是变成了甲虫,我们却不会连翻身都那么困难。我们的世界并不孤独。没有人会像对格里高尔一样对待我们,爱,总在我们身边。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笑容淡淡得多像云彩,青春这本太仓促的书,却第一次使我勇敢地站在了镜子前。
  
  选自江西泰和二中《鲲鹏》社刊;导师:罗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