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让号声不再忧伤

作者:史铁生




  不久前,我偶然读到一篇英文童话:战争结束了,有个年轻号手最后离开战场回家。他日夜思念着他的未婚妻。可是,等他回到家乡,却听说未婚妻已同别人结了婚,因为家乡早已流传着他战死沙场的消息。年轻号手痛苦至极,便离开了家乡,四处漂泊。孤独的路上,陪伴他的只有那把小号,他便吹响小号,号声凄婉悲凉。有一天,他走到一个国家,国王听见了他的号声,派人把他唤来,问他:“你的号声为什么这样哀伤?”号手便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国王听。国王听了非常同情他……
  看到这儿我就要放下了,我猜,那又是个老掉牙的故事,接下来无非是国王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号手,而他也表现出不俗的才智,于是国王把女儿嫁给了他,最后呢?肯定是他与公主白头偕老,过着幸福的生活。
  妻子说不,你往下看:……国王于是请国人都来听号手讲他自己的故事,并听那号声中的哀伤。
  日复一日,年轻人不断地讲,人们不断地听。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号声已不再那么低沉、凄凉。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号声开始变得欢快、嘹亮、生机勃勃了。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对,结束了。当意识到已经结束了的时候,突然间我热泪盈眶。
  ——选自《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