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读者

作者:赵毅衡




  门人问慈明大师:“未审谁是知音者。”师云:“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
  这么说,“只有写诗的人才读诗”这句嘲笑当代诗歌界的话,或诗界自嘲的话,早被古人说过。
  几千年来诗一直是全民读物——在火边,在马背,在床头,在战场,“不学诗,无以言。”
  诗不久前还是文化的标记。小说属于市民阶级,诗属于文化贵族。小说总得“有诗为证”。
  如今人们说诗的作者比诗的读者多——但是,这种窘境已延续几代,诗的读者/作者队伍并没有再进一步减员。即使没有明显重新增加,至少没有再进一步减少。或许社会中总有一定比例的人在生命的某个阶段想做诗人?
   甚至可以进一步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读诗者不是在读别人的诗,而是想读自己的诗,或者说,在诗中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是个邪恶的艺人
  已经很久未遇上好时机 我期望——
  他用匕首在我脸上刻下字
  然而,“同者得其貌,异者得其骨,人但能同其同,未能同其异”。既然绝大部分想写诗者成不了诗人,他们怎能识好诗?
  圣经必须有牧师来读;法律必须有律师来读;诗必须要有批评家来读。只有他们才能“同其异”。
  真正的好诗只是为批评家写的,至少是为有批评意识的读者写的。
  ——选自《一个人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