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长满野菌的危房

作者:王熙章




  黑旮旯村是一个窝在大山里的穷山村,村中清一色的土坯屋。村西有一座多年没有住人、随时可能倒塌的危房,墙壁裂了两寸宽的缝儿,椽檩上长满了野菌。
  受房主委托,村主任郑得柱正在帮着卖房子。但这房子一不能住人,二不能储物,又处在穷山沟里,无开发价值,唯一值点钱的就是地基,1000元就卖。
  消息放出去很久,无人问津。
  突然有一天,来了十几辆小车,几十号人,嚷嚷着要买房子。
  村民们愣了:这些城里人吃饱了跑到乡下买一座危房做啥?于是围了许多人看热闹。
  这时,一个大肚子胖男人瞄了一眼房子,突然喊道:“五万,我买了!”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一挥手说:“我出六万!”
  话音刚落,一个小胡子男人也跟着喊起来:“我出七万!”
  不到十分钟,已有人开出了十万元的天价。
  村主任惊得目瞪口呆:难道这房子里藏了夜明珠?他抽身出去,给房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回来说:“各位对不起,这房子,下午四点再卖!”
  下午四点,危房前人头攒动,盛况空前。村主任刚刚在危房前出现,一个满嘴酒气、患酒糟鼻病的人就大喝一声:“大家都别争了,我出二十万!”
  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吴老板,你的房地产开发搞到山里来了?花二十万买一座危房能做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从山径上急匆匆赶来一人。“酒糟鼻子”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了。
  来人把人群扫视一遍,继续问道:“陈爱民,你身为旅游局行政科科长,三室一厅的房子住着,跑到乡下买一座土危房做什么?魏局长,身为教育局局长莫非要这房子办学校?国土局陈主任,你呢?”
  那些喧闹的人这时赔着笑说:“程秘书,我们……”
  来人也不听他们解释,突然提高声音说:“你们身为国家干部,不思量好好为民办事,却净寻思些歪主意。郑县长让你们立即回去,深刻检讨!”说罢,他向村民们鞠了一躬,便带着那一帮人回城里去了。
  全体村民戳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村主任笑着问:“你们知道这房主是谁吗?”
  “郑三娃呀,谁不知道。”“郑三娃大学毕业到乡里当林业员,后来调到城里去了。”“他父母过世后,这房子就空下了,他再也没回来过。”
  村主任说:“三天前,县人大选举,三娃当选为县长了!”
  原来,这些城里人不是买房子,是冲着县长来的呀!幸亏村主任及时打电话告诉了郑三娃,郑三娃便派来了秘书,及时处理了这一出闹剧。
  乡亲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郑三娃亲自回黑旮旯村处理危房来了。这一回,没了城里那些穿着光鲜的人,全是黑旮旯村的村民。郑县长扫了一眼村民说:“乡亲们,我郑三娃是从黑旮旯村走出去的,今天回到这里,只想对你们说,若有需要这房基的,郑三娃无偿奉送。”
  一阵交头接耳后,一个人畏畏缩缩地走过来,说:“三……县长,我想1500元买下这房子,你看行吗?”这人是村里种植山药的郑老石。
  郑三娃一听糊涂了,问他:“这房子不要钱哪,你干吗出这个价?”郑老石正想搭话,一个戴狗皮帽子的人过来说:“县长,乡下人穷,没那些城里人有钱,不过郑老石也太抠门儿了,1500元咋出得了手?我出2000元,你就将房子卖给我吧!”这人是村里养兔子的憨毛。
  郑三娃正不知所以时,又有几个村民凑过来,纷纷嚷着想要买下这房子。老余头儿因为女儿在外打工,手里有俩钱儿,竟将价格抬到了5000元。
  又是一幕争购危房的闹剧!村主任走出来喝道:“你们听着,那些城里人抢购危房,是变相行贿。你们起啥哄?抢购一座没用的危房做什么?”
  老余头儿清清嗓子说:“郑三娃从这房子里走出去当了县长,这地方风水好哇!要是咱家也出个县长什么的,还不是有人大把大把地给我们掏银子……”
  听着这些话,郑三娃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选自《故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