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红 狐

作者:阿 坤




  我曾经在南方的山区里见到过非常美丽的红狐。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夕阳还没有褪尽,晚霞在天空变幻着妩媚的色彩。我们几个人收工后正沿着一条小道走回营地。大约是这天施工太累的缘故,我们在行走时,不再像往日那样有说有笑,而是静默地走着,惟有我们疲惫的脚步发出轻微的声音。当我们走过一片草丛时,突然蹿出几道红光似的东西,从我们身边飞奔远去,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待我们回过神来后,才知道刚才的红光一闪,就是我们期待已久的红狐!
  红狐在一阵飞奔之后,站停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上,昂着脖子警惕地朝着我们观望。这时我们也在朝着它们观望。我们发现是三只身段颀长的红狐,狐身赤红,那柔长的狐尾丰满而优雅。远远看去,那三只红狐就如三朵燃烧的火焰,又如振翅欲飞的三只金火鸟。在我们与红狐的对视中,三只红狐见我们只是在观望它们,对它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就很快掉转头钻进草丛,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营地后,我们说起了看到的红狐。我瞥见山叔显得特别兴奋,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诡笑。后来我从其他乡亲那里了解到这个山叔是个捕狐的老手,经常捕了狐杀死后将剥下的狐皮拿到集市上换钱。只是这几年难以见到狐的踪影,才没有重操旧业。
  我后悔把这件事说漏了嘴,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捕杀那些狐。顿时,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担忧不是多余的。仅仅是两天之后,我在回营的路上,乡亲们就告诉我:山叔已捕到了一只红狐。我不知道山叔是怎样捕捉到红狐的!
  我来不及回到营地,就径直去了山叔家,在院子里果真见到铁笼子关着一只红狐。我发现这孤,长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细嘴噘起,圆眼如杏,红里透紫,皮毛光滑润亮,如丝绸般舒展,它腹部的毛色,如洁白的雪。我敢肯定,这红狐,就是我们那天见到的三只红狐中的一只。此时的红狐一脸的无奈,失去了往日矜持优雅的姿态,静静地匐伏在笼子里。恐惧、忧伤和畏怯的情绪,在它的眼睛中透露出来。我发现红狐的两条前腿上都有伤口,还在隐隐地渗着鲜血。这一定是山叔残忍地将红狐的腿夹住后才将它捕到的。
  我与其他的乡亲们都劝说山叔不要再伤害这只红狐,让它回到属于它自己的家园中去。山叔只顾闷头喝酒,没吭一声。这天晚上,我听到笼子里的红狐不断在“呜呜”地惨叫着,远处也有狐回应着,这是它的同伴的叫声——因为它们害怕人又设下陷阱使自己遭到同样的厄运,所以它们只能站在远处,用声音作一次次的心灵呼应。这一夜,红狐发出的凄楚悲哀的叫声没有停过,一直揪着我的心,让我无法人眠。
  或许是山叔想了一夜,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也或许是他为了不让我与乡亲们有更多的指责。第二天一早,山叔就找到我,说他要放走红狐。我随了他来到铁笼子旁,他当着大家的面,毅然拉开了笼门。红孤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还在笼子里凝滞着。当它确定这不是梦的时候,才以迅疾之势突然从笼子里蹿出来,朝着田野一路狂奔而去。它奔走的身影,如一道绚丽的红光在我们面前跃动,然后成为一个红点,潜没在远处的草丛中。
  好多年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狐,但那次遇见的红狐,却始终留在了我的记忆中。只是不知道这三只红狐后来的命运会怎样?也许它们依然生活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也许它们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人类对它们捕杀的厄运——它们的血肉成了猎杀者丰盛的佳肴,它们的狐皮被缝制成美丽的裟衣穿在某一个女人的身上。
  但愿我见到的红狐还幸福地活着。
  (选自《雨花》)
  
  本文揪心点
  
  当“我们”有幸见着了美丽的红狐,兴奋地向人们说起时,捕狐老手山叔脸上闪过的诡笑让“我”担忧,此为第一揪心点;山叔终于捕获了一只红狐,那红狐发出的凄楚悲哀的叫声让“我”彻夜无眠,此为第二揪心点;多年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狐,但那次所见的三只红狐始终留在记忆中,它们的命运始终萦系“我”心,此为第三揪心点。
  ——光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