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是我们所求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总是听他说起在各地发生的与文化、艺术圈之外的人们之间的友情的故事,明白他是发自内心的。
  人们读他的《文化苦旅》《山居笔记》,读他的《千年一叹》《行者无疆》,人们也读他的《霜冷长河》。许多人为他笔端下对文化与文明的追溯、探寻与叩问倾倒,我还听说许多大学生把他的《霜冷长河》当作阐释人生话题的样本在阅读。 
      
  人们容易忽略他作为一个社会的人的日常情状。
  因为离得近,我能够从《霜冷长河》里读出现实生活中喜怒哀乐着的余秋雨,那些情绪和心得,不必再贴附于遥远的时空当中,都是自自然然的流露。尤其看他絮叨平日里外出遇到的热心朋友和读者,就知道这些对他的珍贵和重要。
  读《霜冷长河》的时候,正好是余秋雨编剧、马兰主演的黄梅戏《秋千架》在长安剧院演出的那几天。
  那天一场突然而至的夏雨洗刷了长安街,灰蒙蒙的北京城终于通透、明快许多,整个傍晚都像是延时不少,明亮亮的。我穿了臭美的衣服,从出租车里爬出来,街面上干净、敞亮。走进花店,我愉快地告诉店主人,今天要送花给我的老师,很重要的。
  我带了几位熟人去看戏,最后还“勇敢地”上台把那束花献给了马兰。回到家里余老师和马兰给我打电话,马兰在电话里直笑我。
  人家献花都是从舞台侧面的小梯子上去的,观众看得见,演员也看得见。我不管,我钻到后台,等在那,好不容易等马兰唱完最后一句从台下的掌声中直起腰抬起头来,我一脚就冲到台上,直不咙咚把一束花捅到她跟前,把她吓了一大跳。马兰说我都奇怪你是怎么到台上来的。
  我自己也觉得好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他们的支持。和我一起去看演出的朋友也笑我:这个余秋雨也是倒霉,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二百五学生。
  余老师说这有什么,像姜丰她们好多女孩子都是大大方方走上台去给马兰献花的。
  我看的已经是最后一场。捧着那束雨后的鲜花冲进剧院前厅时,余老师早被一大堆人围在中间,有观众,也有记者,他们的声音都很小,有点交头接耳的意思,这让整个演出大厅既有交流沟通的空气流动,又不至于太喧闹乃至嘈杂。大家把握得都很有分寸。我笑眯眯站在旁边,轮不到我插上话,我耐心地等着。不过镜头扫过来,我成了余老师身后一处很不错的背景。
  我还看到许多花篮,都是他们俩各界的朋友们送的,预祝和祝贺演出的成功。我还看到了我熟悉和认识的一些人送的花篮,心里很感动。
  那些天京城里关注余秋雨的人都有所期待,许多人还记得前些年他和马兰作为主创人员参加的《红楼梦》在北京演出时的盛况。
  这天北青报上登了一整版对余秋雨和马兰的专访,我看了,记得里面有一段话,说《秋千架》里那位冒名顶考的古代女孩子成天在自家院里的秋千上荡来荡去,围墙外面是纷繁的世界,还有每年赶考路过的考生。女孩的秋千有时会荡得高出围墙,荡过了男女界线,荡过了功名得失。心里很喜欢。这是特有的余秋雨的表达方式,一个很形象的载体秋千架,加上一个很直接的动作荡秋千,但是一下子他就能把它们转换为理性与人文化的话题,赋予它更加深刻的内涵。我喜欢这种形式即是内容的艺术作品。
  我在电话里对他说,我还自己去买过票,结果好几天的都卖完了,差点就看不上了。
  那是真的,新的长安剧场落成后,我只去看过一场姜文演的话剧。在上戏时看惯了不要钱的演出,真要自己掏钱买票看戏有点太像观众,找不到当年那种观摩切磋的感觉。那次也算是给姜文面子,约女友一道来看戏,一人掏票钱,另一人掏饭钱,把一个戏剧之夜过得高高兴兴。这次更因为是余老师和马兰的缘故,又如法炮制,约来一位女友,说好也是一人出一份钱,可到售票处一看,说是几天的票全卖光了。只在大厅里看到几张马兰的大幅剧照。既然是乘兴而来,就不能扫兴而归了,我们干脆一头扎进剧场西餐厅,大吃一通,不仅把该掏的饭钱吃了,还贴上了买票的钱。
  余秋雨说朋友太多,他的,马兰的,多得不得了,好多人都跟他们要票,结果好多票都让他们自己给拿去送人了。
  原来这样。我心想,这样怎么挣得到钱呀。我听说这是他们自己出资排的戏,本来还想来做点贡献的,结果倒又白蹭了几张票。
  他说他忘了送我一本新出的《霜冷长河》,我说我已经买了一本,正读着。他又开始在电话里说“谢谢”,问你读到哪了。我拿起随手俯卧在地毯上的《霜冷长河》,告诉他正在看“嫉妒”那部分。
  现在闭上眼睛随便地一想,其实在这本书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对友情、对友谊的感悟与表述。那些感悟与表述,不仅体现在其中专门的一个章节里,更是贯穿在整本书里,也即是贯穿在他日常的现实生活里。你看他笔下的师长、同学、上海人、远方的船长、近处的学生,哪怕是深夜小吃摊前的一次对话,都无不笼罩在友爱与温善的气息里。更何况那些专门来议论友情的话语,失望与寂寞,都显出他对于真正友情的苦苦追索。

 

本书由“啃书虫”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