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静中有动的昏黄色油画
作者:张喜梅
选择的物象是静态的古旧的黑色马车、整饬的宫墙、小山巅的亭子,色调昏黄、古朴,构图严整、厚重。这种色调和构图,恰如其分地制造出一种惆怅和怨抑的情调,令人有一种压抑感。
但静中仍然蕴含着运动和变化。开头一句就是这样的:“马蹄声,孤独又忧郁地自远而近,洒落在沉默的街上如白色的小花朵。”本来属于听觉形象的马蹄声,巧妙地变化为视觉形象的白色小花,既透露出孤独又忧郁的情调,又蕴含着迂徐、舒缓的运动,比轻飘的飞驰要沉稳、厚重的运动。
马车空无乘人,为何这般沉重?疑惑是载着黄昏。可见这黄昏是多么沉重啊!沿途撒下的又是阴暗的影子,遂又自近至远地消失。沉重中充溢着阴暗。
“黄昏的猎人,你寻找着什么?”与宫墙相互叩问,引出题意。原来是寻找那无声坠地的“第一颗亮着纯洁的爱情的朝露”。
这仿佛是一首失恋诗,叹息失去的第一次的纯真爱情。第一位恋人,“一个亲切的幽静的伴步者”,“曾不经意地约言:选一个有阳光的清晨登上那山巅去。但随后又不经意地废弃了”。于是认真的诗人,每当仰望那高高的从林木的葱茏间耸出的小山巅的亭子时,就在暝色的天空的低垂中感到惆怅,愿“那亭子永远秘藏着未曾发掘的快乐,不敢独自去攀登我甜蜜的想象所萦系的道路了”。仿佛是一首藏着隐秘的朦胧诗。
当然,这篇油画般的散文诗绝不仅仅是失恋诗。诗人实质写的是过去童真生活的逝去。诚如他在《给艾青先生的一封信——谈〈画梦录〉和我的道路》中所说的:“《画梦录》是我从大学二年级到四年级中间所写的东西的一部分。它包含着我的生活和思想上的一个时期的末尾、一个时期的开头。《黄昏》那篇小文章就是一个界石。在那以前,我是一个充满了幼稚的伤感、寂寞的欢欣和辽远的幻想的人。在那以后,我却更感到了一种深沉的寂寞,一种大的苦闷,更感到了现实与幻想的矛盾,人的生活的可怜,然而找不到一个肯定的结论。”《黄昏》实质是作家告别“幼稚的伤感、寂寞的欢欣和辽远的幻想”的标志,是情绪变迁的界石。所以,文中所说的“第一颗亮着纯洁的爱情的朝露”,其实并不特指恋人,而是具有更广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