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如果大地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
　　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
　　在夜里凝望
　　寻找遥远的安慰
　　谁不愿意
　　每天
　　都是一首诗
　　每个字都是，一颗星
　　像蜜蜂在心头颤动
　　谁不愿意
　　有一个柔软的晚上
　　柔软得像一片湖
　　萤火虫和星星在睡莲丛中游动
　　谁不喜欢春天
　　鸟儿落满枝头
　　像星星落满天空
　　闪闪烁烁的声音从远方飘来
　　一团团白丁香朦朦胧胧
　　
　　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
　　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
　　在寒冷中寂寞地燃烧
　　寻求星星点点的希望
　　谁愿意
　　一年又一年
　　总写着苦难的诗
　　每一首诗都是一群颤抖的星星
　　像冰雪覆盖心头
　　谁愿意
　　看着夜晚冻僵
　　僵硬得像一片土地
　　风吹落一颗又一颗瘦小的星
　　谁不喜欢飘动的旗子
　　涌出金黄的星星
　　在天上的星星疲倦的时候升起
　　照亮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导读】
　　初看到《星星变奏曲》这个题目，会自然而然的与恬静的夜晚联系在一起。是的，这首诗写的是诗人在静谧的深夜遥望星空，闪烁的星星勾起了他柔软的温情与朦胧的憧憬。整首诗都以“星星”为主要意象并以假设为前提来抒情写意，展示现实与理想的背离，显示了诗人对光明的渴求。
　　首先要介绍一下朦胧诗。朦胧诗是新时期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学流派，是“文革”后期一群自我意识开始觉醒的青年，利用诗歌的形式对现实进行反思和追求诗歌独立的审美价值的产物。江河就是朦胧诗的代表诗人之一。《星星变奏曲》这首诗在诗歌主题、创作手法和诗歌技艺方面也都体现了朦胧诗的一些典型特征。
　　全诗由两个并列而基本对称的诗节组成，每一节，都以“如果……”的假设句起头，前后呼应，感觉很有气势，同时也显示了诗人为追求光明不惜牺牲的决心。第一节描绘的是人们凝望星空的场景，人们把星星当作遥远的安慰，暗示出黑暗笼罩大地。由“如果”引领的这一条件句，构成了对黑暗现实的强有力的否定。从“谁不愿意”以下八行，写出了诗人对光明、美好世界的向往，很明显可以感觉到语调转为高昂和兴奋，在作者眼中，那是一个春天的世界，“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一个字都是，一颗星”。
　　第二节诗的头四行，使用了和前一节同样的句式，所用的意象也基本同义，只是稍作变化，而且各有侧重，一起表达对现实的否定和不满，同时给全诗确立了深沉、忧伤的基调。由“谁愿意”以下七行，写出了现实的寒冷与苦难。作者用隐隐的笔调写出在这个现实世界里，诗人一年又一年总写苦难的诗，在他眼中“每一首诗都是一群颤抖的星星”。这两个部分构成强烈的对照和呼应。最后四行，表现出诗人为追求光明而献身的决心——诗人愿意在天上的星星疲倦的时候，燃烧自己，代替它们照亮黑暗的现实。
　　整个第一节和第二节构成了主题与变奏的关系。由此看来，名为“星星变奏曲”，可谓名副其实。
　　可以说作者通篇都运用了比喻和象征的修辞方法。比如用“瘦小的星”比喻并象征人们对光明的微茫的希望；而不仅太阳失去了，连“瘦小的星”也被“一颗又一颗”地吹落，可见“夜”的黑暗沉沉、猖獗肆虐和冷酷无情。而且，作者对于事物的描写不仅仅局限于视觉的感受，还包括了听觉的感受，如“闪闪烁烁的声音从远方飘来”与“一团团白丁香朦朦胧胧”这两句诗，就分别从听觉角度和视觉角度描写声音的隐约。白丁香的朦胧，把人们带入一种令人陶醉的朦胧迷离的美好意境，与此同时也表现了“春天”之美，“光明”之美。而且，诗人用“闪闪烁烁”来形容声音，还采用了通感的修辞手法，因为声音一会儿入耳，一会儿消失，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这感觉上与视觉上“闪闪烁烁”的感觉是相通的。
　　既然整首诗都是以“星星”作为意象，那么我们就应该对“星星”有重点而透彻的理解。文中七次出现“星星”，每一次出现的形象都不尽相同：第一次是对没有光明时的一种希望；第二次则是点缀夜空的星辰；第三次是比喻光明和温暖；第四次同第一次的含意一样；第五次指的是艰苦的历程中存留下来的一点点自由和温暖；第六次指在挣扎中保留下来的温暖的火种；第七次指自然界中的星辰。总而言之，“星星”在这里象征光明、诗意、春天、温暖和希望等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
　　这首诗的主题，表达的是对黑暗冰冷的现实的否定，抒发了作者的向往和追求，这在朦胧诗中非常具有代表性。在艺术上，它也颇能代表朦胧诗的一些特点。如不直接表现或呈现思想感情，而总是借助一些物象来暗示或间接地表现经验等。譬如，用星星、诗、蜜蜂、萤火虫、睡莲、春天、鸟、丁香等来象征光明、美好的理想世界，而用夜、冰雪、冻僵的夜晚、僵硬的土地、被风吹落的星星等来代表黑暗冰冷的现实等，这使得这首诗含蓄朦胧，意境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