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一块巨大的磨刀石搭在断崖上，形成一座天然石桥。磨刀石细密凸凹的纹理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清新。丙先看见有一只头羊率领它的羊群经过这里，它提醒大家不要磨伤了蹄子，然后又看见一群狼经过这里，头狼命令所有的狼在这里磨尖牙齿。狼和羊过去后，就发生了另一幕，甲和乙两个男人带男孩丁来到磨刀石上。甲身材高大，乙身材瘦小。甲摸着下巴打量男孩丁，乙磨刀霍霍，两人商量怎样吃这个男孩。丙看不下去了。羊只吃草，不吃羊，狼也只吃羊并不吃狼，人岂能白吃?丙走过去。
　　丙说：“不要吃他——他太小了。”
　　乙继续磨他的刀，淡淡地说：“小孩子肉嫩，好吃。”
　　丙说：“这小孩子不到二十斤，你们一人只能吃十斤，现在吃他，也只能吃顿；如果等他长到一百斤以上……”
　　甲沉吟片刻，说：“我们现在可以不吃这个小孩子，但必须签订一个合同，将来孩子长大了我们再吃他。”
　　丙表示同意。丙用的是缓兵之计。丙很清楚，如果只是甲要吃，他完全可以冲过去阻止，甲虽然高大，但他拼全力还是有把握救下小孩的；如果只是乙要吃也是同样，乙瘦小，虽然拿着刀，但刀还不够锋利。现在是甲和乙都要吃。
　　乙看看丙，又看看甲，虽然不情愿，也没再表示反对，不再磨刀，用手指去试刀刃的锋利程度——刀的确还很钝。
　　于是，甲乙丙签订了一份合同，还让男孩也按了指印。
　　丙松了一口气，心想，等到了该兑现合同的时候，即使没发生什么变故，男孩也强壮到可以和他联手对付甲和乙了。甲在丙的肩头拍了一下。丙一激灵，同时看见男孩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肩头和他肩头的那只手上。
　　兑现合同的这一天，男孩还带来了火种和调料，说：“——这样会更好吃些!”他突然掏出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了甲乙丙。
　　还有羊群从这磨刀石上经过，头羊还是提醒大家不要磨了蹄子。还有狼群从这磨刀石上经过，磨牙。
　　(选自《江南时报》2005年12月20日)
　　
　　[赏析]
　　什么是出人意料?看完这篇微型小说你肯定就明白了；准备吃人的人竟被他们要吃的人“咔嚓”了，而且是两个不知吃了多少人的男人一齐被对方解决。!更令人惊悚的是，还有一个侠肝义胆、悲天悯人的英雄“丙”也死在了那个人的刀下，而这个冤死的英雄“丙”是曾经将那位杀人的男孩从虎口救出、给了他生命的大好人!这次仍然还是要来帮他的人!
　　你是不是特别地痛恨那位男孩?是不是认为他是卑鄙、无情、残忍的化身?是不是认为在他身上反映了人性的沦丧?如果你真是这样认为，其实未必完全正确。英雄“丙”的死其实有意料之中的成分。显然，他并没有在男孩面前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一直“深藏不露”，以致男孩始终把他当成是“甲”、“乙”这两个“超级野兽”的同伙。
　　这篇小说绝对不是告诉人们行善者和作恶者同样得不到好报，但其中的教训是好心人应该好好吸取的。小说的内容显然有现实的影子，现实中“助人反遭误会”、“英雄流血又流泪”的事情我们也都听到甚至见到过，许多人也总喜欢拿这类偶尔出现的事情大做文章，抨击现实，但这样做并不是冷静、理性的表现。看来，就行善者来说，我们更应该奉行“做了就要说”而不是“只做不说”的原则了。现实应该不会将真正的好人仅仅定格为“默默地做”。
　　但我们不能原谅“男孩”，他既然长大了，而且是那样的工于心计，就应该有基本的推理能力，他应该明白当初如果不是“丙”的一句话，那么他早已不知身处何处了。那么是不是他过于自私、偏执，以致阳光无法照进心中呢?不可否认，在他身上，折射出了现实中那些弑父杀母恶行的少年的影子，但孩子时险些被吃的经历是不是也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邪恶的种子呢?这一切的缘起又是什么呢?
　　小说不到800字，但涉及的是发人深省的重大主题。以寓言似的笔法巧妙地鞭挞某些人的凶残无比；以“吃人”为线索，情节离奇曲折，堪称尺水兴波，具有很强的感染力。狼与羊的对比突出了狼的凶残，而人与狼的对比又让狼的凶残在人的面前显得“小巫见大巫”，以致使某些人成了“超级狼”。这种对比的运用真让人拍案叫绝!另外，简短而富有个性色彩的对话描写也耐人咀嚼。
　　(湖南　曾庆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