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情感的力量

作者:金星闪




  引读:
  我们坚信这世间充满了爱心和善意,因为相同的血缘,家庭中的亲情是无私的牵挂,是真诚的奉献。沐浴着亲人的关爱,亲情是人生高飞的翅膀,又是失意的港湾。而最能体现亲情的是最神圣、最伟大的母爱,是最真、最朴实的母子情。读了金志伟的《怀念》,我们会为这种动人的情结而感动。
  
  一
  
  怀 念
  金志伟
  
  母亲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冰凉的棺盖分割着两个世界。
  下半夜的风从门外吹来,透骨的凉。望着母亲的遗像,望着那被沉重的黑框凝固的笑容,泪水止不住地流。我劝走了忙累了一天的亲人,独自一人陪着母亲,靠思念和回忆取暖。
  我出生于大饥荒后的1962年,我出世那年,母亲三十七岁,父亲四十岁。母亲后来告诉我,我的出生,曾给苦难岁月中相濡以沫的父母,带来了一丝希望和快乐。母亲说这些话,是在一个初秋的夜晚,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母亲的眼里有淡淡的泪光。那时候,母亲在一所乡村小学教书,比起城里,乡村的日子平静了许多。我现在还依稀记得我家住的那一间简陋的草屋和院子里几株苦楝树,记得每到夏天的傍晚,母亲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把家里的煤油灯罩擦得雪亮,在院子里数完所有的星星后,母亲带着我和妹妹用煤油灯在蚊帐里照蚊子,然后用轻轻的眠歌把我们带进梦乡。我甚至还记得,冬天将临时,母亲总是用整张的白纸糊在北面的窗户上,然后涂上桐油,小屋和小屋里的童年立即温暖而明亮。我的童年虽然在别人歧视的目光中一天天长大,但母亲的爱和呵护,一针一线,缝补着我生命中最初的岁月,甚至直到今天,还时时温暖着我。
  渐渐长大后,对世事还很懵懂的我开始不止一次的对死亡产生了莫名的恐惧,生与死的苦恼开始摧残我还很稚嫩的心灵。痛苦了很长时间的我,有一次突然问母亲:“人为什么会死?死是什么?”母亲摸着我的头说:“死就是人没了。”我接着问母亲:“您会没吗?”母亲平静地回答我说:“会的。”
  我和母亲关于死亡的对话,给我的童年抹上了一层阴影。这阴影噩梦般地纠缠着我,折磨着我。很长时间,我都不能从这阴影中走出来,生怕一不小心,我的亲人们会突然离我而去。
  母亲是三年前得病的,医生诊断是胃癌晚期。做手术的那天,我把已经骨瘦如柴的母亲抱上了手术室的推车。从病床上抱起母亲时,我突然发觉被病魔折磨的母亲的身体很轻很轻。我的心重重地疼了一下,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母亲朝我无力地笑了笑,我看见,她笑得很勉强很凄凉,眼里已经没有了我熟悉的目光。
  主刀的医生是我朋友,我破例获准进了手术室。手术做了近四小时。这四小时里,我如坐针毡,备受煎熬和折磨,那是我一生中最难挨也最漫长的四个小时,就像我生命中经历的四十年那么长。
  水晶棺下的长明灯在寒风中颤动,像随时就会消逝的生命。我轻轻地拨动一下灯芯,灯光突然亮了许多。这微弱的灯光,让我一下子看到了人生的尽头,让我突然间体味出人生的短暂和无常。过去,父母的健在,让我感到躲在人生尽头的死亡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现在,母亲的离去,仿佛一下子揭开了人生最重要、最沉重的帷幕,让我直面死亡的狞笑,甚至看清楚了那条通向最终归宿的小路。
  殡仪馆里,隔着玻璃门,我看见母亲被推进了火炉。身后,亲人们的恸哭,在推搡着我,撕扯着我,那滴滴是血的泪珠,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痛失的重量。我们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哭声中来到人世,然后,又在别人的哭声里走向天国的。我突然觉得周身烈火熊熊,五内俱焚,我依稀看到天国的光辉笼罩着母亲,照亮了她西行的道路。过了好长时间,一缕淡淡的轻烟飘向天空,慢慢地融进蓝天,融进我余生绵绵不尽的缅怀和回忆中。
  (选自2005年6月8日《教师报》)
  
  赏析:
  文章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没有华丽的词句,但我们却被浓浓的深情打动了。一是因为它真。作者善于捕捉平凡生活中小的动人的亲情细节,如数星星、听眠歌、白纸糊窗户、关于死亡的问话、母亲动手术等这些亲身历见的往事。它们是真实的,也是最能体现母子情结的。二是因为它善。文章字里行间充满对母亲的爱,“我”是在母爱的滋润下成长的。正如文中所说:“我的童年虽然在别人歧视的目光中一天天长大,但母亲的爱和呵护,一针一线,缝补着我生命中最初的岁月,甚至直到今天,还时时温暖着我。”三是因为它美。以“我”为视角,写真人真事,抒真情实感,这是情美。选择守着躺在水晶棺中的母亲的特定情景为切入点,写往事,写感悟,直到后来,“母亲的离去,仿佛一下子揭开了人生最重要、最沉重的帷幕,让我直面死亡的狞笑,甚至看清楚了那条通向最终归宿的小路”,由此解开了童年的疑惑,这是构思的精美。文章词句朴实生动,字字含情,这是语言美。可见,这是一篇充满真善美的佳作。
  
  引读:
  最美不过人的心灵,因为心灵的美丽,我们能与他人和睦相处,生活中多了一份友情,添了一份感动。读了林清玄的《好雪片片》,我们也许会有所感悟。
  
  二
  
  好雪片片
  林清玄
  
  在信义路上,常常会看到一位流浪的老人,即使热到38℃的盛夏,他也穿着一件很厚的中山装,中山装里还有一件毛衣。那么厚的衣物使他肥胖笨重有如水桶。平常他就蹲坐在街角,歪着脖子,看来往的行人,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动手里的奖券。
  很少的时候,他会站起来走动,当他站起,才发现他的椅子绑在皮带上,走的时候,椅子摇过来,又摇过去。他脚上穿着一双老式的牛伯伯打游击的大皮鞋,摇摇晃晃像陆上的河马。
  如果是中午过后,他就走到卖自助餐摊子的前面一站,想买一些东西来吃。摊贩看到他,通常会盛一盒便当送给他。他就把吊在臀部的椅子对准臀部,然后坐下去。吃完饭,他就地睡午觉,仍是歪着脖子,嘴巴微张。
  到夜晚,他会找一块干净挡风的走廊睡觉,把椅子解下来当枕头,和衣,甜甜地睡去了。
  我观察老流浪汉很久了,他全部的家当都带在身上,几乎终日不说一句话,可能他整年都不洗澡的。从他的相貌看来,应该是北方人,流落到这南方热带的街头,连最燠热的夏天都穿着家乡的厚衣。
  对于街头的这位老人,大部分人都会投以厌恶与疑惑的眼光,小部分人则投以同情。
  我每次经过那里,总会向老人买两张奖券,虽然我知道即使每天买两张奖券,对他也不能有什么帮助,但买奖券使我感到心安,并使同情找到站立的地方。
  记得第一次向他买奖券那一幕:他的手、他的奖券、他的衣服同样的油腻污秽,他缓缓地把奖券撕下,然后在衣袋中摸索着,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塑胶套,这套子竟是崭新的,美艳得无法和他相配。
  老人小心地把奖券装进红色塑胶套。由于手的笨拙,使这个简单动作也十分艰困。
  “不用装套子了。”我说。
  “不行的,讨个喜气,祝你中奖!”老人终于笑了,露出缺几颗牙的嘴,说出充满乡音的话。
  他终于装好了,慎重地把红套子交给我,红套子上写着八个字:“一券在手,希望无穷。”
  后来我才知道,不管是谁买奖券,他总会努力地把奖券装进红套子里。慢慢我理解到了,小红套原来是老人对买他奖券的人一种感激的表达。每次,我总是沉默耐心等待,看他把心情装进红封套,温暖四处流动着。
  和老人逐渐认识后,有一年冬天黄昏,我向他买奖券。他还没有拿奖券给我,先看见我穿了单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老人说:“你这样会冷吧!”然后,他把奖券夹在腋下,伸出那双油污的手,要来帮我扣扣子,我迟疑了一下,但没有退避。
  

[2]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