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卖米

作者:飞 花




  我四处看看,场上已经没有几个卖米的了,大部分人已经卖完回去了。母亲也着急起来,一着急,汗就出得越多了。
  终于有个米贩子过来了:“这米卖不卖?一块零五,不讲价!”
  母亲说:“你看我这米,多好!上场还卖一块一呢……”
  不等母亲说完,那人就不耐烦地说:“行情不同了!想卖一块一,你就等着往回担吧!”
  奇怪的是,母亲没有生气,反而堆着笑说:“那,一块零八,你要不要?”
  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这个价钱,就是开场的时候也难得卖出去,现在都散场了,谁买?做梦吧!”
  母亲的脸一下子白了,动着嘴唇,但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我忍不住插嘴了:“不买就不买,谁稀罕?不买你就别站在这里挡道!”
  “哟,大妹子,你别这么大火气。”那人冷笑着说,“留着点气力等会儿把米担回去吧!”
  等那人走了,我忍不住埋怨母亲:“开场的时候人家出一块零八你不卖,这会儿好了,人家还不愿意买了!”
  母亲似乎有些惭愧,但并不肯认错:“本来嘛,一分钱一分货,米是好米,哪能贱卖了?出门的时候你爹不还叮嘱叫卖个好价钱?”
  “你还说爹呢!他病在家里,指着这米换钱买药治病!人要紧还是钱要紧?”
  母亲似乎没有话说了,等了一会儿,低声说:“一会儿人家出一块零五也卖了吧。”
  可是再没有人来买米了,米贩子把买来的米装上车,开走了。
  散场了,我和母亲晒了一天,一颗米也没卖出去。
  “妈,走吧,回去吧,别愣在那儿了。”
  我收拾好毛巾、水壶、饭盒,催促道。
  母亲迟疑着,终于起了身。
  “妈,我来挑重的。”
  “你学生妹子,肩膀嫩……”
  不等母亲说完,我已经把那担重的挑起来了。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挑起那担轻的跟在我后面,踏上了回家的路。
  肩上的担子好沉,我只觉得压着一座山似的。
  回到家里,弟弟已经回来了,母亲便忙着做晚饭,我跟父亲报告卖米的经过。父亲听了,也没抱怨母亲,只说:“那些米贩子也太黑了,城里都卖一块五呢,把价压这么低!这么挣庄稼人的血汗钱,太没良心了!”
  我说:“爹,也没给你买药,怎么办?”
  父亲说:“我本来就说不必买药的嘛,过两天就好了,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晚上,父亲咳嗽得更厉害了。母亲对我说:“琼宝,明天是转步的场,咱们辛苦一点儿,把米挑到那边场上去卖了,好给你爹买药。”
  “转步?那多远,十几里路呢!”我想到那漫长的山路,不由有些发怵。
  “明天你们少担点米去。每人担五十斤就够了。”父亲说。
  “那明天可不要再卖不掉担回来啊!”我说,“十几里山路走个来回,还挑着担子,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不会了不会了。”母亲说,“明天一块零八也好,一块零五也好,总之都卖了!”
  我自己心里也很难过,有点想哭。我想,别让母亲看见了,要哭就躲到被子里哭去吧。
  可我实在太累啦,头刚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又香又甜。
  (选自2004年第6期《当代》)
  

[1]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