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11期


精神的飞升 乡情的沉落

作者:王 永




  梁实秋(1903——1987),1915年入清华学校,1923年赴美留学,于哈佛大学获文学硕士学位。归国后曾任东南大学、复旦大学、北京大学、中山大学等校的教授,1949年去台湾,任台湾师范大学、台湾大学教授。梁实秋就读清华期间,即发表过新诗和散文,三十年代则以文学评论成为“新月派”的骨干人物。抗战时期发表系列散文“雅舍小品”,从日常生活中取材,于自然平淡处着笔,文章朴实隽永,幽默风趣,不仅自成一家风格,而且为中国的现代散文创作拓出了新的境界。此后,他又创作了《雅舍,卜品续集》、《槐园梦忆》,也一直受到读者欢迎。
  《放风筝》是梁实秋先生暮年的作品,承继着“雅舍”文风:朴买、自然、平淡。这篇散文入笔自然,如风行水上。当看到街上儿童放风筝嬉戏,作者蓦然想到自己孩提时放风筝的乐趣,即所谓“睹物生情”吧。儿时的记忆总是那么清晰,那么美好,作者任凭回忆的潮水将自己浸没——作者不厌其烦地记叙着放风筝的时节、天气要求、技术要点、风筝的种类、风筝线的划分以及斗风筝的技巧等等。加之作者身为饱学儒者,所以关于风筝的古典文献及诗词能信笔拈来,更增加了文章的知识性。但是,这篇文章不是教科书所划分的那类说明文,显然作者也无意向我们讲授知识,他只是将那种仿佛重回童年的喜悦兴奋同我们一起分享。
  “放风筝时,手牵着一根线,看风筝冉冉上升,然后停在高空,这时节仿佛自己也跟着风筝飞起了,俯瞰尘寰,怡然自得。我想这也许是自己想飞而不可得,一种变相的自我满足罢。春天的午后,看着天空飘着别人家放起的风笋,虽然也觉得好玩,究不若自己手里牵着线的较为亲切,那风筝就好像是载着自己的一片心情上了天。”这种抒情性的议论在通篇的记叙中如盐溶水,有味无痕。作者透露出了独喜欢放风筝——“我对放风筝有特殊的癖好,从孩提时起直到三四十岁,遇有机会从没有放弃过这一有趣的游戏”——不是单纯因为它是一种“有趣的游戏”,还因为风筝可以满足人们想飞而不得的愿望,能使心情升腾远举。人们站在地面上,向着天空中的风筝凝神,心里常常会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仰望是一种精神上的超越。这让我不禁联想到古代先哲皆喜登高,以此他们可以实现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俯瞰。
  在我们分享作者那份童年乐趣的同时,我们在文章中又隐隐感到另一种不同向度的情调。是什么呢?那就是人至晚年的怀旧之感、思乡之情。人们常说,年青人总喜欢往前看,构想自己的未来;而老年人总喜欢往后看,缅怀逝去的岁月。作者见到街上儿童放的那种“所谓的风筝”——“不过是竹篾架上糊一点纸,一尺见方,顶多底下缀着一些纸穗,其结果往往是绕挂在街旁的电线上”——“常因此”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考究的风筝及放风筝的情形,也想起在二郎庙附近自己的家。如果说飘泊在外的游子是一只风筝,那么故乡就是永远握在手中的线啊!
  这篇散文从容衍裕、不激不厉,又处处见得作者的真性情。文章的结尾——“迷信说隔年的风筝不吉利,这也许是卖风筝的人造的谣言”——兴尽而止,可见散文之笔随心走的自由。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