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8期
想听奶奶讲故事
作者:顾传龙
奶奶没上过学,不认识字,何以可称之为“教育家”?这想法来自于奶奶讲述的无数小故事。奶奶教育子孙勤俭节约,不是苦口婆心地唠叨,也不板着面孔训斥,而是寓教育于神话故事之中,比如说:一个穷光蛋救了一条蛇,蛇为了报恩变成一个美女嫁给了这个光棍汉,仙女行医济世,穷困潦倒的光棍汉一下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富翁,但生活也变得逐渐奢侈起来。仙女给他包饺子,他只吃馅儿,扔掉皮儿,仙女偷偷地把饺子皮捡起来晒干了放在柜子里。突然有一天仙女告诉光棍汉说她要走了,光棍汉不以为然,觉得这么多钱再过几辈子也花不完。仙女用纸叠只小船,乘船而去。从此光棍汉更加无拘无束,沉迷于吃喝玩乐,终于有一天把所有的钱都挥霍光了,又成了穷光蛋,饥饿之时,突然发现了从前扔掉的满满两柜子饺子皮,便像过年品尝美味佳肴一般吃得津津有味。这则故事真的使我终生不敢奢侈。我想,若是奶奶把“勤俭节约,富贵不能淫”等训令当口号喊,恐怕磨破了嘴皮子,也达不到这故事的教育效果。
奶奶为了引导子孙爱护动物,做个善良人,讲了许多关于动物成仙的神话故事,我记忆最深的有这样两段:大概意思是有个猎人看见一只大白兔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奔跑,雪花飞溅不沾皮毛,猎人垂涎这“长耳大仙”的皮毛,紧紧追杀,连开两枪,都是兔子抖抖毛,子弹斜飞而去,猎人开第三枪后,子弹反弹回来打断了猎人一条腿。还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孩从市场上买回一只狐狸放走了,后来小孩子妈妈得了重病,狐狸趁黑夜给她做手术,救了小孩妈妈的命。这一反一正的不同结果,告诉了孩子作恶必得恶果,行善才有好报的道理,实在是精妙绝伦。奶奶还有许多故事,都是围绕孩子可能出现的偏差而讲的。每个故事都给人一种立身做人的启示,虽然不是什么高谈阔论,却能够满足孩子的好奇心理,起到了循循善诱的作用。时隔三十多年了,我还是记忆犹新,重新审视这些小故事,体会其中蕴含的深刻道理,不得不使我对奶奶由思念转向敬佩。
在我看来,当今世上称得起育人有方的,奶奶应是其一。这并不是说奶奶培育出了什么名人才子,更不是说奶奶有多么渊博的学识,但奶奶说理有术,讲的每一个故事都让人百听不厌,知道怎样将话儿人脑人心,哪怕是讲到深更半夜,也让人毫无困意,与如今有的单位“台上作报告,台下睡大觉”的现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或许有人会说奶奶的故事是哄小孩的,对如今的成年人不管用了。我则认为,能把孩子哄得那么投入,也不是我辈所能办到的。而若是连孩子都“哄”不好,又怎么能“哄”好成人呢?岂不是更加可悲了,如此之说,并不是让人照着奶奶的法子生搬硬套。奶奶不懂什么是寓教于乐,因人施教,或灵活多样的教育方法等等,可奶奶能够自觉不自觉地做到,就这点来说也比那些不分对象,千篇一律,空洞说教的这个专家那个学者高明多了。
(摘自2001.12.10《解放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