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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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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道营吃力地说出了这几句话,这是他能说的全部的话。 希真用低沉的干燥的嗓音反驳说: “你说我当时应该怎么办,难道对在医院躺着的支离破碎的你说,我现在得了癌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我极度的恐惧,害怕死去吗?自己虽然拥有所谓‘医生’的头衔,竟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态,待知道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了,生存的可能性只有25%,难道让我在你面前萎靡不振地一直哭来哭去吗? “在你有生命危险、疼痛难忍的时候,我也疼痛地哭来哭去,这我做不到,这不是我希真的作风。我有自尊心,我不能这样做。我没有让自己陷于痛苦而无力自拔,而是计算了已经到了胃癌晚期的我的生存的几率。 “五年的生存几率是25%,但是不管怎么说不是0%,我就还有希望。 “五年是和你的约定,也是我自己和自己的约定,一定要好好活过来的约定,即使生存的可能性只有四分之一,我也要好好活到五年以后来见你。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忍着、坚持着。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赢了,我战胜了,而你也赢了,好好活了过夹,我惑到很欣慰。” 她笑了,还是像花一样的漂亮,是只有经过严酷考验生存下来的人才有的坚强的微笑。 但是在这个微笑面前,道营显得是那样的可笑。尽管两个人分开以后他们都撑了过来,对这样坚强地活着回来的她,道营等了,但是没有等到最后。开始并不觉得感伤的道营这时完全沉浸在一种感伤中。她并不是他的灰色海洋,但是现在她也并不是自己的青绿色海洋。这是谁的错呢? “这不是谁的错,道营。” 说这句话的希真的身子并没有笑容那样坚强,那天晚上道营给希真接风的时候希真竞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道营抱着希真跑到了医院,给到多兰夹一直没有联系的希真的父母打了电话以后,就一直看护着希真。就在道营一个人看护着希真时,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喘着粗气跑了进来。这个看起来善良、诚实的三十九岁光景的男人用手抚摸着躺在道营面前的希真的头发,低声说: “希真。” 就像以前道营叫希真名字时那样的轻柔、多情。希真,希真。 应着他的叫声,希真醒了过来,几乎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希真对着身边的这两个男人淡淡地一笑。希真用一种请求原谅的眼光注视着身边的这个陌生的男人,她在请求让他离开。终于到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了,希真向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道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深沉的嗓音告诉道营说: “对不起,我坚持了五年,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一个人坚持住。” 那深沉的声音传到了道营的耳朵里。医院里病势重轻不一的人躺在各处,有的大声痛哭,有的低声呻吟,整个病房并不安静,但是她的声音却被听得清清楚楚。道营凝视着这张自己一个人没有坚持住的希真的脸。 希真那水一样安静的深眸中猛地溢出了泪水。 “一开始为了能和你见面,我一直坚持着。但是,我一个人太辛苦了,后来因为有了刚才出现在我面前的他,我坚持到了现在。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变心,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样开始靠近一个人。可能是我太放松警惕了,对不起,真对不起,道营。” 静静地听着希真真诚的告自,道营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和希真的这场爱情就这样静静地、渐渐地结束了。希真离开他的那一刻,她还是爱着自己的,自己不也是直到不久前还一直爱着希真的吗?就算连他自己也不承认这个事实。 五年前,希真离开自己不是因为她背叛了他,而是因为她要自己战胜病魔,重新回到道营身边。这可以说是希真爱自己的一种方式,即使当时自己挖苦希真说没有人会等一个这样出车祸的残疾人。现在道营明白了当时她是爱着自己的。虽然这段时间她和道营分开了,但是为了能够和道营再见面,她一直咬紧牙关,坚持着。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曰子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凋谢了。现在希真一边痛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的这些话,道营是再理解不过的了。因为分开以后,希真走的这些路,他也一样走过了。 一直埋头于慢慢坚持着活着的希真是那样的无助,无助使她想找个人来依靠,就像希真说的,这不是谁的错,被病魔折磨着的希真在异国他乡见到了一直帮助自己呵护自己的新男友,就像在等待的岁月中道营遇到别的女的一样。这就是爱情,这样静静地,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并不是谁的错。 道营走向了正在哭泣的希真,她的头发粘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道营安慰地轻轻地拍了拍希真的肩膀,轻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为了我活到现在。” 五年以前,希真对出车祸以后醒来的道营说的就是这句话。 那天晚上,把希真交到了在急诊室中遇见的那个正准备和希真结婚的人手中以后,道营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这时手机短信来了,是三顺。 “过得还好吗?是不是病了?” 道营久久地注视着手机液晶屏上三顺来的短信,像是要把液晶屏看破一样。看到短信,就好像看到三顺一样,道营像是丢了魂似的,不知怎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时他才发现,他三经好几天没有和三顺联系、没有见到她了。当时答应过三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坦率地告诉她。 想起这些,道营立刻拨通了三顺的手机,但他随即又立刻挂断了。良口使现在三顺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更何况是在电话里。所以他也像三顺一样。回了短信: “对不起,现在在医院,我不能回去,但是很快就会好的。” 三顺说过,不要隐瞒关于希真的事情,但他还是隐瞒了,不是因为他想说谎,而是打算以后再告诉她。不知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够仔细,三顺的短信又来了: “病得很重吗?医院在哪?我可以去看你吗?◇” 看样子是三顺误会了,是医院这个词让三顺误会了。短信上的心形让道营不由地笑了起来。现在如果三顺在身边,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说不定会将脸埋在她的肚子上,大哭一场。但是现在不能这样,他只是又回了短信: “很痛,但是没有关系。” 对担心自己的三顺,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她,道营觉得很对不起她,回短信说: “以后见,对不起!” 第二天希真出院了,出院时她先送走了一直担心她的现男友,然后对道营提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建议: “今天晚上我们办个追悼式怎么样?” “追悼式?” 道营知道的追悼式是人死了以后才办的,是表示对过世的人的怀念而举办的一种仪式。道营狠狠地瞪了一眼胡说八道的希真,而希真却是满脸调皮的样子,笑着顶嘴说道: “对我们的爱情的追悼,不一定非要是对过世的人才能怀念啊! “对过去进行整理和回忆,从而开始新的出发。并不一定是要对过世的人才可以追悼,对我们这种慢慢消失的爱情难道不可以吗?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交往了五年,分开了五竿,彼此一直想着对方的。” 希真满脸的“阴谋诡计”,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追悼式的话,那送别会怎么样,送别会也不喜欢的话,团和大会怎么样?我们这次见面以后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得呢!就算我们只是朋友,你也应该向朋友唠叨一下近况啊。我现在的男朋友被你看见了,我也想探究一下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新处了女朋友。怎么样?我的这个想法还不错吧?” 是不错,所以那天晚上在道营的公寓里他和她一直聊到天亮。当时完全有喝酒的气氛,但是希真是胃癌的好转期间,不能喝酒,所以选择了维他命C、柿子叶茶和矿泉水。他们说啊说啊,从希真怎样接受治疗一直说到怎样遇到了现在的男友;从道营怎么开始走路,一直到怎样遇到了现在的三顺。 说着说着,他们俩又是哭,又是笑,有想起来的,还有想不起来的。用这种方式纪念已经消失的爱情不是一件什么不好的事。不,是很好。 就这样两个人熬了一整夜,早晨起来真的到了两个人要分开的时侯,希真说道: “道营啊,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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