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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她爱他爱了几年,从未见他这么失魂落魄过,看出他对永宁的爱时,她是气过、怨过,却没资格恨他。但她亦私心地想看看谈情时的穆问濠,会是如何的迷人,怎知永宁却要下嫁纳兰廷煜,磐龙城的大敌人。

  “召集众弟兄,三天后动手。肆岚,你把详细情形说给弟兄们听。”穆问濠神色坚决的说。他要报仇,这是多年不改的心愿。

  “是。”

  成亲的前夕,永宁落寞惆怅地望着天边的明月,月儿圆,但她的心儿缺。

  “格格,花轿一停,马上会有人将糖果、铜钱撒向众人,然后会有个手持花烛的丫环领你进将军府。进入厅堂前,还要跨过一个马鞍子,记得喔,这一路上脚不能沾土,必须走在青毡花席上,否则一沾土是会把邪气、恶鬼带进将军府里的。然后穿过中门,进入一个偏室,你要在……格格,你在听吗?”小桃红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有时间说些该注意的事项,怎知永宁似乎不开心。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千里共婵娟,多美的意境,但有多少世人能跟苏东坡一样,面对逆境还能达观以对,从中体会苦乐不能免的哲学?很难,很难。”才不过几天的工夫,永宁精致的面容便憔悴几分、清瘦了几分。

  望着天空明亮的月儿,屋前绽放的百花,一切好似都很美好,但她的心沉甸甸的,她想,她是快乐不起来了。

  “格格,别想那么多,早点休息吧。”说着小桃红扶着她轻盈的身子,“这几天你吃得少,都瘦一圈了,到了将军府,你可得让纳兰将军养胖些。”

  “嗯。”她敷衍地应声,前苑的花圃忽然传来撄萆响,惹她疑心回头。

  “怎么了?格格。”

  “你听见什么了吗?好像有人。”她打开门走出去,东张西望地瞧了一会儿。

  “格格,都什么时候了,怎会有人?”小桃红将门关上,扶着她进屋。

  “是我多心了。”她的每个字里,都含着浓浓的惆怅叹息。“小桃红,你去睡吧。”

  “格格安寝,奴婢告退。”小桃红福了福身子,随即退下去。

  永宁盯着挂在墙壁上华丽锋利的匕首,出神地走近它,将它藏入袖中。

  要嫁,她只嫁一个人,除了他之外,她心若死灰。

  心既死,身又何惧死?

  夜风沁凉,窗外闪过一条人影,来人迅速推门而入,俏然无声,但尚未就寝的纹杏,可是大大的吓了一跳。

  “你是谁?”她睁大眼,戒备地盯着黑衣人看。

  黑衣人静默地将蒙面布巾拿下,俊容无笑,黑色将他衬托得更灰暗神秘。

  “城主,你去哪了?”纹杏黛眉深蹙,为他倒杯茶水。

  “你不必知道。”他推开那杯茶,冷着脸走向二楼。

  “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去看永宁吗?”纹杏嫉妒地噘着嘴,她的话让穆问濠陡地停下脚步。

  纹杏媚眼瞟着他僵硬的身子,酸溜溜地道:“见着了吗?叙了旧情之后,永宁仍坚持要嫁?”

  见他许久未答腔,她又说:“她真的坚持要嫁?唉,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会看走眼,她竟是爱慕虚荣的女子,真不值得你为她夜闯禁宫,最差劲的是她竟然夺走了你的心。”

  “别说了!”

  纹杏吓了一跳,不知何时,穆问濠已经在她耳畔警告地说,那危险的怒气,真的很少见。

  “你生谁的气?生她视富贵如性命的气,还是生自己动了凡心的气,或是生我洞悉你的气?”明知会惹怒他,她仍毫不畏惧地说,说得他两眼大如铜铃,却又无话反驳。“城主,你再生多大的气还是改变不了你爱永宁的事实。”

  “我不爱她!她是乾隆的女儿,我恨她都来不及,怎么爱她!”他燃着怒焰的双瞳直直瞪着纹杏,被她激得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永宁她……她是真格格?!”纹杏诧异地微张小嘴。

  “她……”穆问濠这才惊觉漏了口风,懊悔地闭上嘴。

  “这就是你不能爱她,眼睁睁看她嫁给纳兰廷煜的原因?”她不以为然地嘲笑着,“能相爱就是福气了,如果是我,我才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朝廷的通缉犯,我也照爱不误。”

  穆问濠冷笑一声,“女人的眼界就是这么狭隘。”

  “永宁也是这么想的吧!她的挣扎可不比你小,她爹爹竟是她深爱的男人的大仇人,江湖人畏惧的穆问濠,她该怎么做?”纹杏挑了挑眉,继续说:“仇恨与儿女私情不能两全时,只好选择你不能失去的,一失去会痛苦百倍,永世懊悔的。一是报仇,一是带永宁远走高飞;仇不报会令你坠落地狱,还是失去永宁呢?你可得仔细想想。唉,我何苦说女人这门狭隘的心思来烦你,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当然是以报仇为首!难道叫你去抢亲不成,多丢脸!算了,我困了,明天一早还要办事,城主,你也早点休息,希望明天能看到乾隆的首级。”

  “她的身分……不准说!”他沉声命令。

  “原来你也会怕,怕安生冲动的去杀了永宁?唉,我又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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