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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礼毕,送入洞房。”

  曾语柔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绣床上,这里是寒天山庄的别业,她所处的这间屋子想必是她的新房,而此刻新房里安静的让她只见她心扑腾扑腾乱跳的声音。手中那枚由红绸包裹的如意结,也如救命稻草一样,被她紧紧地捏在手里。

  僵坐了片刻,她伸手捏了捏脖子。酸疼酸疼的,让她抬不起头来。这头上的凤冠有几斤重,几乎是纯金白银打造,十二挂长长的珠串分列两侧,头顶上镶珠点翠明光照眼,数不清的宝石闪烁光华,正中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凤口吐珠,衔的是一枚鹅卵大的夜明珠。

  这顶凤冠,连同她的这身霞帔,都是林寒宵差人送来的,不费曾家一针一线。此刻她身着这身奢侈华贵到令人瞠目的新娘装扮,就像被淹没在珠宝堆里似的。

  垂下头,从喜帕的缝隙中看着她手中的红绸,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一颗被婚礼搅得极乱的心,却在揣度着方才行礼的过程。

  即使隔着一层喜帕,她依然能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不断的扫视,仿佛要穿透了霞帔直达她的心端,让她不敢喘息。拜过天地,他们就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呐。想到这一点,她就心曳神摇的羞红了脸,唇间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饱含喜悦的轻叹。

  “怎么。新娘子还有什么不满意吗?”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新房的一角传来,语调中的讥消让曾语柔浑身一震。

  “你……你是谁。”她惊慌地问。一只手正欲掀开喜帕,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那一霎,仿佛有一根弦无声地崩裂,让她害怕不已。前一刻还由她紧握的如意结,此刻却无声地掉落在地上。只是因为太慌乱,她根本无瑕顾及。

  “别怕。”那人声音又出奇的温柔,只消他这么一说,她就真的不怕了似的。

  “你是谁?”虽然她并未感觉出来人有什么恶意,但是光凭他出现在新房里这点,就足够她揪心不已了。见来人不答,她便壮胆扬声斥道:“你再不说,我就喊人了。”

  “随你。”一声轻笑,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羁。他松开被牵制住的小手,自她手掌传来的颤抖,让他无意刁难下去。掀开喜帕,答案即见分晓。

  只消一眼,她就认出了他是——林寒宵。她的丈夫。

  他的模样,曾经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魇中,挥之不去便只有牢牢记住。只是,此刻他看起来,与她记忆中的模样有所不同。原本搜魂摄魄的一双魔眼,此刻看来却柔情款款,让她不敢对视。但他的轮廓依然没变,英挺到有几分嚣张的眉毛正恶质的挑起,唇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纯然男子的气息,让她屏息不语,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

  林寒宵把喜帕丢在一边,径自拿起桌上的酒壶,在白玉杯中斟上了两杯酒。转身端着酒杯站在她面前,并不急于把酒递给她,反而是眯起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仍然是那几乎将她看透的锐利目光,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身上游走。曾语柔被他盯的心慌,却一动不动的坐着,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正视他。好吧,就这么僵着好了。要比耐性,她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就在曾语柔抱定僵持的态度时,林寒宵却把酒杯放回了桌上,他伸出一只手,轻柔的锁住她的下颌,见她只是颤了颤,并不似之前的挣扎。缓缓地,在烛光的映照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再也不能逃避的垂下。

  “看着我。”他冷冷地发话。

  那双幽幽若水的眸子,就诚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安的、忽闪忽闪的与他眸光相对。意外的,听到她娇怯怯的声音唤道:“夫君。”

  忽地,他的眉棱突跳一下,目光也变得深沉阴鸷,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那个他重金礼聘的女子。温柔的,让他于心不忍。真是该死的感觉呢。他笑了,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发誓要得到她的心,哪怕要费些逢场作戏的功夫。手上的劲道也徒然加大,让曾语柔“嘤”的一声呻吟出声,宛似求救般对他投去幽然的一瞥。

  林寒宵松开手,却看到他的新娘子又故态复萌的垂下眼帘,不由冷声斥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看着我?”

  曾语柔被他语气中的火药味弄的不知所措,愕然地抬起眸子,抬起青葱如玉的手指抵着下巴,低声细语道:“不……不是的夫君。”

  在他的印象中,曾语柔就是这副模样了。眉闲目淡,清容若水,像尊菩萨似的不懂得生气。她……不由他不承认,是个值得让人掬在手心里怜惜的女子,不会像其他女子那样恃宠而骄,也不会因为被丢在一旁而心生埋怨。她就是这样一个闲淡女子,却偏偏姓曾。

  “夫君?”他温文的说道,淡淡的语气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曾语柔把头垂的更低了,看来他还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妻子,或者他已经习惯了被称为林庄主,那她就从善如流吧。“林庄主。”

  “林庄主么?”林寒宵皱了皱眉,她待会儿是不是还会喊出什么“林公子”、“林大侠”之类的称呼?

  曾语柔坐在雕花锦榻上,不知道她到底说错了什么,局促的垂下头,又慌忙地抬头看着他。那似笑非笑,又似恼非恼的表情,就像在逗弄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而她,就是那只兔子。认识到这点之后,她索性闭嘴不语,不再多言,免得又被他捉弄。

  林寒宵到似不介意,潇洒的一掸长袍,落座在她的身侧。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新娘就这么肩膀挨着肩膀的坐着,通明的烛光微微抖着火苗,两只白玉酒杯中闪动着一簇亮光。

  他……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曾语柔与他并坐,即不十分亲近,也不十分疏远,就是这似近非近的挨着,让她的一颗心起伏不定。不免揣度着他下一步,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措。她的脸像偎在火旁,热辣辣的飞上一团锦霞。

  “凤冠很重吗?”林寒宵问。

  “呃?”她错愕的瞪眼看着他,“不……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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