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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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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外数十里处,有一座郁郁苍苍的高山。 山脚下,是一个纯朴的小村落,沿着山路往上走,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可达山腰,而山腰处,有一幢幽静别致的宅院。 这幢宅院虽然不小,却没有大批的奴仆,只住着一家四口,还豢养着几只狗儿和兔子。 此刻日正当中,年近五旬的男主人乔光贤坐在庭院中的一棵桃树下乘凉,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各式的卜卦器具。 身材高瘦、容貌端正的他,一边搧着手中的羽扇,一边凝望着刚自厅中走出来的爱妻叶秋水,眼底有着温柔的爱意。 尽管妻子已年近四十,却依旧妩媚动人,几乎不见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而她不仅拥有沈鱼落雁的美貌,外公曾任前朝御医的她,还拥有精湛的医术,因此有着“芙蓉神医”的美称。 庭院的另一头,有一对正值荳蔻年华的少女,正一块儿在晾衣裳。其中那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姑娘,是他的大女儿乔贝儿,上个月初刚满十八。 贝儿不仅像她娘一样,有着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清灵脱俗的气质,整个人宛如谪世的仙子般不染尘气。 至于另一个身穿橘色衣衫的姑娘,是他的小女儿乔仙儿,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满十七岁了。 仙儿虽然不如娘亲与姊姊一样有着倾城倾国的美貌,但也称得上娇俏甜美,尤其那总是带笑的眼角眉梢,让她成了个人见人爱的俏姑娘。 看着心爱的妻女,乔光贤的脸上有着无限满足。 自幼父母双亡的他,被一名遁世高人收养,学习卜卦命相之术,二十岁那年学成下山后,在京城以替人卜卦维生;由于他所论断的结果极为准确,因此那时还被封了个“铁口直断乔神算”的称号。 自从娶了叶秋水并生下两个女儿之后,他们在京城过了十多年,但由于“乔神算”和“芙蓉神医”的名气太大,每日上门的客人太多,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一家四口几乎没有时间能够好好相处。 为了改变这样的情况,五年多前,他毅然决然地带着妻女离开京城,来到了山明水秀的扬州。 由于过去所赚的银子,已足够他们过下半辈子,因此他决定不再为人卜卦命相,改种些蔬果自给自足,而心地善良的妻子则是偶尔会到城里去帮一些穷困的病患免费义诊。 这样的日子恬淡而安稳,美好得无可挑剔,只不过…… 乔光贤低头看了看石桌上刚卜出的卦象,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叶秋水朝他望了一眼,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瞧你一脸有心事的模样。” “秋水,还记得我前两天向你提过的事儿吗?”乔光贤轻声问道,目光意味深长地望向两个宝贝女儿。 叶秋水点了点头,也跟着看向那对如花似玉的姊妹花。 “你当真没有算错?” 乔光贤闻言,不由得微微一哂。 “这么多年来,我几时失算过了?”他“铁口直断乔神算”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呀! 叶秋水柳眉微蹙,脸上的神情有些犹疑。 “我知道你算得准确,但……真的必须照你说的做吗?” “为了咱们的女儿好,这事儿最好别再拖了。” 正当他们夫妻俩低声讨论的时候,在另一头的那对姊妹花已经晾好了衣裳,相偕走了过来。 心思细腻的乔贝儿看出爹娘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爹、娘,有什么事吗?” 乔光贤和叶秋水交换了一记眼色,心中已有了决定。 “贝儿、仙儿,有件事情,爹要告诉你们。”乔光贤开口说道。 爹那慎重其事的语气,让乔贝儿一怔,忍不住追问:“是什么事?” “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你们听了之后,千万要镇定,尤其是你——仙儿。”乔光贤望向小女儿。 姊妹花互望一眼,爹那严肃的语气,让她们不由得有些紧张,尤其是被点名的乔仙儿,心中更是多了丝忐忑。 乔贝儿感觉出妹妹的不安,温柔地握住了妹妹的手,无言地给予安慰。 “爹,您说吧!”乔贝儿开口说道。 乔光贤看向大女儿,她的沈稳与冷静,让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欣慰与骄傲。 “爹这几天卜了个卦,卦象显示这两个月内,仙儿将会有一场劫难。”乔光贤幽幽地说道。 劫难?! 这两个字让乔仙儿变了脸色,就连乔贝儿也担忧地蹙起眉心。她们都很清楚自己爹爹卜卦的本事,绝不会出错的。 “是什么样的劫难?”乔贝儿连忙问道。 乔光贤的目光不忍与受了打击的女儿们相对,只好低头望着石桌上的龟壳,悠长地叹了口气。 “是血光之灾。” “很严重吗?”乔仙儿紧张地追问,对于自己即将遭遇的祸事感到不安。 “这劫难可大可小,端看有没有法子化解了。” “可是……为什么我卜算不出自己有劫难呢?”乔仙儿心乱如麻地问。 她与姊姊不仅性情不同,两人的天分也不同。从小,姊姊乔贝儿便跟着娘一块儿采药、炼丹,学习医药之术;而她则跟在爹身边,成天好奇地问东问西,也因而学了些粗浅的卜卦之术。 “你才学了那么点皮毛,能算出什么?”乔光贤摇头说道。 一旁的乔贝儿想了想,问道:“爹刚说妹妹的劫难可大可小,那应该是已想出了化解之法吧?” 乔光贤瞥了爱妻一眼,见妻子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的做法,便接着说:“爹卜算过了,仙儿这几个月的吉位在西北,只要往西北而行,或可化险为夷,大难化小、小劫化无。” “那还等什么?咱们尽快动身吧!”乔贝儿催促道,事关妹妹的安危,她知道丝毫轻忽不得。 乔光贤点了点头,说道:“嗯,确实是事不宜迟,所以我跟你娘打算今日就带仙儿动身。” 乔贝儿一怔,听出爹的话中有话。 “带仙儿动身?那我呢?”她疑惑地问。 为什么爹没有提到她?难道她不一块儿走吗? “贝儿,你恐怕得留下来。”乔光贤的语气带着一丝歉然。 叶秋水开口解释道:“娘跟着一块儿去,是怕仙儿若真有什么血光之灾,娘也好立即救治,等到仙儿的劫难度过之后,咱们就会回来了。” “那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多个人手,也好帮忙呀!”乔贝儿不解地问,实在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被留下。 乔光贤答道:“话虽不错,但是这儿有牲畜需要看顾照料,难道你要将牠们全都撇下?” “这……” 乔贝儿一阵哑口,目光望向庭院的另一个角落。 在那儿有个小小的围栏,里头养了只兔子,而围栏外,一只瘸了一条腿的大黄狗正懒洋洋地趴着睡觉。 她确实不方便带着牠们一块儿同行,又不能任牠们在家中自生自灭,更不能将牠们野放山林,万一被其它走兽给吃了,或是被猎户给杀了,那可怎么办? 她豢养牠们已有一段时日,早就对牠们有着深厚的情感,视牠们如同家人、朋友一般,实在无法不管牠们的死活。 “你妹妹的劫难最多两个月就会度过,所以我们最迟也会在那时回来,爹相信这段期间内,你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对吧?”乔光贤望着大女儿,眼中有着绝对的信心。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乔贝儿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确实应该留下来。 “喏,这些银两给你。”乔光贤交给她一只沈甸甸的钱袋。“这些银子你留着,这两个月的花用该是绰绰有余了。” “还有,”叶秋水叮嘱道:“娘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城里去义诊,娘不在的这两个月内,就由你代劳一下了。” 乔贝儿惊愕地摇头。“我?我怎么行?” 尽管她自幼跟在娘的身边学习医药之术,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医术只跟寻常大夫差不多,和有着“芙蓉神医”美称的娘根本没得比呀! “你当然行,只要不是太过刁钻古怪的病症,你绝对都能应付得来的。”叶秋水对女儿极有信心。 到扬州已有五年多的时间,她所接触的病患大多只是普通的病症,而一些比较棘手的痼疾患者她也早就治愈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但我又不是娘,真有人敢给我医治吗?”乔贝儿对此相当怀疑。 “那索性你就戴上面纱,假扮成娘好了。”乔仙儿开口提议。 虽然她仍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劫难,但是既然爹说有化解之法,而医术卓绝的娘也会陪着一块儿同行,乔仙儿的心绪就安定许多,也开始帮忙出主意。 “姊姊的体态与娘相近,嗓音又有些相似,只要再戴上面纱,肯定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当初他们一家四口还在京城时,每日上门求诊的除了真正的病患之外,不乏一些贪看娘美貌的假病患。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娘在爹的建议下,在义诊时戴起了面纱遮住容颜,而这个习惯到了扬州之后还一直延续着。 也因此,扬州的百姓们没几个人见过“女神医”的真面目,顶多偶尔在娘进行义诊时,脸上的面纱刚巧被风吹起,才让人惊鸿一瞥地瞧见娘的美貌。 这让娘省去了不少麻烦,就算偶尔他们一家四口一块儿进城去采买,也没人认得出这个中年美妇就是鼎鼎有名的女神医。 乔贝儿蹙起眉头,对妹妹的提议敬谢不敏。 “我可不想当个冒牌神医,万一砸了娘的招牌,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再说……要是到时候有负伤的伤员前来求助,那该怎么办才好?”乔贝儿又问。 一想到可能面临的血淋淋的场面,饶是一向淡定的她,脸上也不免浮现一丝紧张的神色。 她虽然对草药、炼丹极有天分,医术也还勉强过得去,但糟的是她天生怕血,只要看到腥红的鲜血,就感到强烈的头晕目眩。 倘若有个鲜血淋漓的伤员跑来求助,她恐怕会比伤员先晕厥过去! “别这么担心。”叶秋水开口安慰。“那些淌血的伤员不会拖到初一、十五才医治的。这么多年来,义诊的病患大多都是一些染了轻微病症又没银子医治的穷困人家,娘相信你应付得来的。况且,会来义诊的几乎都是穷困的病人,你忍心让他们拖着病体,等娘回来才能医治吗?” “这……”乔贝儿自然是不忍心。“好吧,我知道了,我会代娘去义诊的。” “放心吧,贝儿,爹早已为你卜卦过了,你这两个月不会碰上什么危难凶险,而且在这段期间当中,会有人需要你的。”乔光贤的语气透着一丝玄机,并低头瞥了眼石桌上的卦象。 会有人需要她?指的是需要她的治疗救助吗? 乔贝儿望着爹娘和妹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爹娘尽快带妹妹动身吧!”为了不让爹娘担心,更为了妹妹的安危,她会坚强的。 “那就辛苦你了,贝儿。这段期间内,你自己一个人要多加小心,知道吗?”乔光贤开口叮嘱。 “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有事的,爹娘别为我担心。” 听见她微笑的保证,乔光贤和叶秋水都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欣慰的微笑,带着小女儿进屋去收拾行李了。 乔贝儿独自伫立在屋外,轻轻吁了一口气。 虽然从小到大她还不曾自己一个人独处过,但她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妹妹能够平安地度过这次的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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