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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麦。”江蓠秀致的眉微微一皱。不若时下妇女喜在眉上变花样的风气,江蓠的眉干干净净地,没有多余的雕琢。

  “小姐,是他——”

  “他是堂少爷。”江蓠心里亦觉委屈,但反过来想,能怪人家怀疑吗?董老爷只此一个独生子,而她娘家风评又是那样的不堪,任谁也会以为她是有目的而为,岂知她图的不是这董府家产,只是一个董府媳妇名号下的清静。

  “咳!你可能还没弄清楚,君廷他……”董老爷清了清喉咙。

  “媳妇清楚。”江蓠低声说道。

  “你根本不清楚。”董誉永心直口快,“就算你再死守着,君廷也不会回来,若是为了无聊可笑的面子,我们董家可以。”

  “我并不是为了面子。”江蓠抬起头来,清澈的瞳眸中射出无比坚决的决心,“我仅只图一个栖身之地。”

  “栖身之所?”董老爷缓缓眯起眼来,审视眼前的新媳;她有一双倔强的眼,透露出一丝她性格中的柔韧——看来,她除了娇柔之外,必要时却也是毫不妥协的性子。“你不愿回江府。”这是一个直述句,董老爷也大约知道她为何不愿回去。

  看来她在江府里的情况比他所打听到的糟。

  “是。”江蓠不讳言。

  董誉永、董引元此时也闭嘴作壁上观,他们并不笨。

  “好,你就留下吧!”看来,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媳妇。

  第二章

  五年后

  故乡繁华不减当年,来往货商、骆驼络绎不绝,从驼兽身上满载的稀奇物品与行商脸上的笑容—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富庶和平的年代,粮仓满溢、国库充足。与外国往来频繁的贸易实是功不可没。

  打量着擦身而过的雍容仕女,鼻端似乎犹缠绕着她们身上的香气,久未归乡的游子唇边带笑地望着熟悉的一切景物。

  这么多年过去,街上的景物不可能毫无改变,却是变得更加繁忙了。

  时至正午,飘来的饭菜香勾起他腹中馋虫作怪,他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走去,是城中最负盛名的月出楼,此刻正高朋满座、人满为患。

  看来是一位难求……他踏进月出楼,殷勤眼尖的跑堂立即迎上前来,“客官,一人吗?”

  他微笑点头,环顾四周,“还有位子吗?”看来是没有。

  “有!”跑堂露出自豪得意的笑容,“还有空位的,小的为您带路。”

  他扬起一眉,颇惊奇地跟着跑堂往内走去。

  “往里去……不是厨房了吗?”凭着记忆,他好奇问。

  跑堂面露笑容,“容倌以前来过?”

  “嗯,很久以前的事……”不是厨房,里头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餐馆吗?里头的造景别有奇趣,不见人工雕琢之气,自然得仿佛打这饭馆建造之时便这么保留下来的天然之景似的;奇石、飞瀑、苍树——

  四周的廊上整齐落着桌席,乱中有序,使人人皆能赏玩这景致,却又不受旁人干扰。

  跑堂看见客官脸上的诧异与赞赏,脸上浮起与有荣焉的神色,“客官,您至少四、五年没来了吧?打这任厨子上任之后,月出楼生意是愈来愈好,常有客官为了吃顿饭而生出龃语,于是东家便买下后街的店铺打通两家隔墙,连成一家,月出楼因此扩建成如今的规模。”

  “这……”他指指园中奇景,“这也是东家新建?”

  “是啊!”跑堂的领了他到一处小桌坐下,比旁的小了一半,看来只容得两人落坐。

  似是看出他眼中疑问,跑堂始终笑脸迎人地道:“东家觉得,客人有时不喜与人合席,只想讨个清静,不如辟出比寻常座位小了一半的雅座,一方面也可多出几个席位。”

  的确,放眼望去,有五六人合席,亦有单独一两人的,确实节省了空间。

  “这风雅景致,不多收银两?”

  “不会的。”跑堂没有丝毫不耐与鄙视,“是小店没法给客官如意的招待,只得安排来这,这是小店的错,怎会多收容倌的银两呢?”

  这下他再难掩脸上的惊奇,望向始终和气如一的跑堂。什么时候起,月出楼的人素质变得如此之高,也难怪会人满为患了。

  “你们东家做生意的手腕真是愈来愈高明。”他点头佩服道。

  “客官过奖了。容倌想来点什么?”

  他沉吟了会儿,“不知这新厨子有何拿手菜色,就由小二哥为我上四道来吧!餐后来壶菊茶即可。不必担心银两问题。”

  “是。”跑堂没有迟疑地下去了。

  望望四周用膳的人,再看看庭中的小飞瀑,他深觉这五年变化颇大。

  看来他根本不必担心老人家身子骨,瞧还能动这歪脑筋呢!

  正当他左顾右盼时,前头传来骚动,不一会儿,看来是掌柜装束的人——看来掌柜也换人了招待着两道人影弯进回廊欲上二楼,看是有贵客来了。

  因为不关他的事,他无聊地转回目光,喝茶配着跑堂送来的开胃点心。

  不知这次回乡是对是错,但总是到了故乡土地,还是该回去探探爹……

  想到那年摆了爹一道,他不禁扯动唇角露出一抹顽皮的笑意。那出闹剧该够爹警惕,不敢再把歪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吧?

  董府,一位如花似玉虚掷花样年华的少夫人,以她的贞静及处事公平赢得上下奴仆的尊敬。

  少夫人总是静静的,不多言、不多事,即使在那最难堪的时候也总是噙着一抹恬淡的笑面对所有人,不因己身遭遇怨天尤人,打骂下人出气。开始时说闲话是难免的,但日子一久,人们看她的目光从幸灾乐祸、戒备改为同情尊敬。

  董府上下皆不敢在少夫人面前提到那个禁忌的名字及称呼,怕勾起少夫人伤心的回忆。

  不多久,董老爷开始拿些商场上的生意问少夫人意见,渐渐地,也放些商号让少夫人经营。一开始总有人抱持怀疑的态度,也总要老爷子在旁镇着才肯与少夫人这一介女流谈生意,不过路遥知马力,现在谁人不知董府里有名的女商董江氏?

  江蓠感激公公的信任与栽培,也庆幸当初留下是留对了。

  虽说当朝风气开放,但一介女流若不依情着男人,如何在这男性为天的社会里站稳脚步?她不笨,虽然如今的局势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天资,但更多的是公公的宽容栽培及董家为后盾,否则纵然她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终也只能白发深闺,遑论与男人平起平坐谈论生意了。

  “小姐,堂少爷来了。”小麦听完外面下人的传话,走进内室说道。

  坐在镜前的江蓠闻言起身,“我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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