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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重要的是……他痴然的眼,始终一瞬也不瞬的,到现下就只碍在那只赤隼尸首上,彷佛天地万物就仅仅剩下这个……

  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我就是小赤,那只赤隼啊!

  一遍又一遍……火儿的唤声在耳边响了又响,到最后,竟变成了瀚天呼息的频率以及心脏的频率……

  一次次、一回回,无法消散……

  “大嫂是那只赤隼……”青漠倒是想起件往事。“难怪她初初听见我和玛伦的声音时会害怕……”

  因为当初就是他俩命令放枪射击赤隼的。对于险些杀害自己的人,相信任谁都会怕的。

  全“哈德林斯”气氛消沉得不得了,现下四处口耳相传着火儿的事,几个女眷甚至心软地哭泣连连,没人对这位少夫人的真实身分感到害怕,而是沉痛与悲伤。

  “咱们真该死!该死呀!少夫人在的时候,怎么没好好服侍过她?”

  “是啊!好……好羞愧啊!我以前对少夫人多般不敬……”

  诸如此类的自我怨艾此起彼落响起,然后是数名妇女抱头痛哭一场。

  顿失年轻的女主人,桐月夫人亦是强忍失去儿媳的伤痛来操持大小事务,还要担心长子会不会想不开而寻短见。

  “瀚天……”桐月夫人敲着那自变故以来便深锁的房门,担心的唤问着,“你给娘开开门啊!你是醒的吧?至少……至少得吃些东西。”

  瞟眼搁在门口的凉冷膳食!桐月夫人一颗慈心益发不安。

  “儿啊,你别吓娘啊!瀚天……来人……快来人哪!”她索性欲叫人来,好一斧将这门给劈开。

  “娘……”

  “咿呀”一声,门开了,露出瀚天憔悴的脸孔,深削而失神,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让桐月夫人瞧得是既心酸又心痛。

  “瀚天……”诸多时候,言语说得再多也是枉然的,只有一记又紧又深的拥抱,方让瀚天冻寒的心房微微温了一下。

  他的眼睛空洞茫然,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只抱着赤隼的尸首……不!是火儿,只是她现下在发冷,所以才昏昏入睡了……

  对的,他得抱着她一起睡,给她取暖儿才行。

  想着,瀚天推开了娘亲,恍惚地又要返回床上。被窝里的火儿正等着他哪!

  “不!瀚天!”桐月夫人强忍着鼻酸,挡在没有防备的瀚天前头,一把掀起棉被、抓起那具赤隼的身子,然后用力地掷在地上!

  “娘!您在做什么?”猛然一震,瀚天发狂地冲过去大吼又跳脚。

  可桐月夫人一扬手,含泪用力掴了他一掌,哭音抖颤的说:“你才在做什么!瀚天,火儿舍身救你,难道是要你这般要死不活地过日子吗?你说她是为你来挡劫数的,那么你怎还舍得这般轻贱自己的生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看,这样对吗?这样对吗!”

  对?还是不对呢?

  瀚天抚着被娘亲掴红的脸颊,再度恍神了……

  ***

  三年后

  时间是整治一切的良妙丹药,春芽、夏绿、秋霜、冬雪,“哈德林斯”终究是慢慢走出失去火儿这位少夫人的重重阴霾。

  生活是一直步在正轨上的,人们的沉哀心思终究会被抚平,会被抚平……

  “明日起又是一年一度的商集了。”

  高大的身影盘腿席地而坐,瀚天的眼神温柔的注视着隆起的坟冢。

  “可还记得吗?火儿!你那时玩得好开心,咱们还共同挑了支红花钿的簪子,插在你发上可真好看……”

  他垂睫,改而望向如今孤伶伶的、失去女主人的饰品在他的手掌心中。

  “不如今年我再找一支簪子给你,好吗?嗯!你爱白花的或黄的?也许绿花的也不错……”他仰头望天,尽管现下四处无人,但他仍不想让泪水真的潸然滑下……

  尾声

  “哈德林斯”一年一度的商集开始举行了,照例又是冠盖云集,人潮多得好似聚集了全北大荒的居民,人人谈笑风生,各个纷至杳来,一场本是金钱交易的局面,却也办得如欢乐节庆。

  一处处摊位又摆了出来,瀚天背手站立看着青漠夫妻以牧场主人之姿四处招呼着,他的唇边勾出欣慰的笑容。

  他感激二弟替他接手全面客套的工作,现下的他已经做不来也太困难了,身处愈热闹的局面中,他的一颗心便益发悲凉,亦知晓自己太过脆弱,好似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会重重地创击他。

  他停步在贩卖饰品衣物的摊位前,挑了一支白花钿的簪子,但只是瞧了瞧又放下,然后换一支紫花钿的,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火的颜色该是红的吧?‘哈德林斯’的大少爷。”

  闻言,瀚天蓦然抬首,瞪着这个小贩。这人真是个小贩吗?一身戴着皮帽的猎装打扮,竟让他异样地眼熟,有着似曾相识的错觉。

  这人又为什么说出这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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