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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不辛苦的,小芬。”火儿对她一笑,旋即低声道:“苦了,也是我该得的……”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小了,小芬听得不清不楚。

  “没什么!”火儿发现自己似是泄漏太多不该存在的情绪,立即敛收。“好了、好了!好小芬,你快去休息吧!我不笨,不会虐待自己累倒的。”

  在她连番的赶人下,小芬终于离去。

  吃力地又扎好两捆干草后,火儿终于体力耗尽,整个人往后一瘫……

  好半晌,她就只能这样仰躺着,频频喘息,脑中疲乏得一片空白,又过了许久才慢慢起得来。

  等她总算慢慢地走出仓库后,夜色早已经黑浓得没灯就见不到自己指尖了。

  什么都不想的,她朝井口处移动方向,想汲些清水洗去一身的黏呼呼。

  “你果然在这!”

  正当她再次以单臂同汲桶奋战时,后头冷不防地传来不悦又耳熟的话声,吓得她手儿一松,汲桶“扑通”一声的落入井中。

  她转过身,果然看见一手提灯的瀚天,他的脸色同嗓音般阴沉。

  “我在等你,你没来。”他简短宣布她的“罪行”。“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不来,便换我来找你。”

  自从享受过拥抱她的滋味后,那股销魂记忆便如深植他的肉体感官深处,非得夜复一夜重温才得甘心……再者,她的脚儿可还没好得完全,不再继续上药是不行的。

  突然,瀚天笑着自己哪时好心肠来着,理直气壮的借口,不过是为了遮饰一个自己再明白也不过的事实——他在想她关心她!

  蓦地,他的脸色一凛,一个跨步,握住她的手腕一翻,看着因为整日在仓库中捆草、劳动的掌心,已经被磨得起了多处的水泡,甚至去了层皮流出血水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瀚天冷着脸、炽着音调询问。

  他无法克制怒气的高张,也不想去克制!

  那就算伸展开来也只有他大掌一半儿尺寸的小手竟然伤成这般?谁好大胆子动他的人?

  “你一整天都做什么去了?”额际青筋暴起,他有一股想破坏东西的冲动,细细看过她的小手一回,他内心的怒气就更加一分。

  “没什么。”她并没有忘了要向他“报到”这件事,只是想先清洗一番再说!哪晓得他竟等得不耐烦了。“就……就一般的活儿呀,我是在厨房待着的,难免……难免会伤了点,不打紧……”

  “不打紧?要等你这只手给废了才打紧不成?”瀚天愤怒的表情在在牵动着面部肌肉,然后,他像是下决心般的重重甩头,一个动作便将她抡在怀中,大刺剌地往下人休息的别屋走去。

  “大少爷!”他那种不顾一切的表情有什么含义吗?

  火儿尚未想透,瀚天就扬声喊了起来——

  “来人,全部给我起来!来人呀!”

  如同春雷平地一声响般,瀚天数道突兀的命令在黑夜中制造出前所未有的骚动,而这股骚动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

  “听说你撤了仓管的平叔和掌厨的周婶儿,还将周三麻给驱出‘哈德林斯’?”迈出急切不过的步伐,青漠冲入瀚天的房里,劈头便吐出长串儿的问话。

  “嘘!”瀚天以食指点唇。

  青漠在他的示意下看见枕在他大腿上的睡美人儿,这才住了口。

  瀚天往门口努努下巴,再小心挪动火儿栖到贵妃椅柔软的垫上,兄弟俩这才并肩走至房外。

  “你当真睡了她?”青漠前脚才踏出房间,嘴巴再也无法管住地问得直截了当,“那个残了一手一脚的姑娘?”

  “我是睡了。”瀚天不否认,回答得俐落干脆。“而且现在还想娶她。”好来天天继续睡。

  “娶她?”青漠嗓门拔尖了,“那红玉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瀚天拧眉,“我同她之间干干净静的,什么都没有,又能拿她怎么办?”对那个一看见他就抖得像发病的姑娘,他半点兴致都没有。

  “你怎么这般说话?你明知道娘希望你娶个温柔甜蜜、内外皆美的好姑娘,那个火儿,连红玉一根儿发也比不上!”青漠激动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是吗?你是打算来提醒我,说我眼光有多‘好’,是吗?”除了他自己,他决计不允许别人羞侮火儿。“怪了,你激动个什么?老实说,娘只要我有意找姑娘成亲,阿猫阿狗她都会鼓掌叫好,更何况……”他将胸膛一挺,展露出许久未见的绝伦气势。“倘若我没记错,我还是‘哈德林斯’当家的主子吧?”

  “是……”青漠一时也被兄长的架式慑住了,不由自主的颔首。

  ***

  瀚天打算娶火儿的决定,同样被桐月夫人反对。

  人前温敦柔善的老夫人终究是个有着私心的娘亲,她一直都看好一见便投缘的红玉,哪知儿子完全不中意人家姑娘,反而看上了一个瞧起来就瘦弱的残废姑娘。

  她不禁心想,瀚天的眼光是哪儿偏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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