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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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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顿了顿,像在考虑着些什么,忽地再度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说出了她的想法。 “让我去北境探视灾情。” 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垠马上毫不考虑地回绝:“不行。” 黔柱也赶忙劝阻着:“启禀王后殿下,此刻北方的民心与治安都不在预料范围之内,就算一般人去到当地都有危险,更遑论是王后,臣绝不建议王后前往当地。” 早就知道会被阻止的永昼不死心,再道:“要不,无垠你也同我一道去?” 他脸上的神色是愈来愈凝重,眉头紧蹙。“我若能同你去,一定带你去,只是南征海寇三个月累积了太多的事情要做,我抽不开身。” “我知道你很忙,连吃药的时间都没有,在这节骨眼上北方出了大事,做妻子的想为你分担,如此而已,你就让我去吧。”她就是不肯放弃。 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人,黔柱有种不知该笑或该哭的感触。以往这宫中最顽固的人就是战君,从来没有人敢和他唱反调,如今来了个王后,脾气和战君可说不相上下,三不五时就和他来个辩论;重点是这王后还是战君亲自点的鸳鸯谱,怨不得别人;也许两人乐在其中,却苦了笼罩在暴风圈中的旁观者,被台风尾扫到算是家常便饭。 “永昼,你的心意我很感动,但请你体谅体谅为夫的难处,我怎么能将妻子送上火线,置妻子的安危于不顾呢?”改以软性的劝说,不知能否劝退永昼的决心? “你是国王,我是国母,正在受苦的是子民,子民子民,如子如民,我们的孩子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不该去关心一下吗?”此话一出,可把无垠的火气也引了出来。 “你是说我不关心我的子民吗?”他提高了声量,表示不悦。 不想让气氛更火爆下去的永昼,以冷静的口吻说道:“战君,请允诺臣妾的请求。” 她刻意的用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同于无垠的形于外,她一样将情绪传达至他心里。 “你──” 才刚开口的无垠突然觉得天地在旋转,晕眩得站不住脚,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还依稀听见碗盘摔破的声响,还有永昼呼喊他的名…… 当他再睁开眼,人已经在坤簌宫寝殿的大床上,跪坐在床阶上握着他的手的是满脸愁容的永昼。 “你终于醒了。”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一古脑儿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 “我怎么了?”无垠沙哑地问。 只记得和永昼、黔柱在策谕阁,两人争辩到一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在策谕阁昏倒了。太医刚刚来看过,说你过度操劳,加上伤风,导致体力透支。”永昼紧握着他的大手,从方才到现在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即使无垠已经醒了过来,她还是好不安、好害怕。 听了她的解释,无垠明了了事情的经过,他从那双蓝色的眼中看见了惊慌和失措,都是因他而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他以指抹去永昼的泪痕。“别哭……” 永昼擦去眼泪,起身坐到床沿上,握起无垠的手,十分慎重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连初次来到黑沃,也不比刚才你在我面前昏倒来得令我畏惧。无垠,先不去管我们脚下踩着的国上,也许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要你保卫它,因为你是王;但此刻,我只要你看着我,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没有归属,你就是我的归属;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只属于你;我失去了根,而你正是我唯一能攀附的人,若失去了你,我就等于失去了全部。所以为了我,就为了我,请你,好好保重自己。” 一席话,让无垠体会自己在永昼心中的份量有多么巨大,她是那样的需要他,如同鱼与水,离开了水的鱼该怎么活? “还是那句话……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语毕,无垠和永昼对望着,彷佛忘记了时光流逝那般,默默地凝视彼此。 “你还是要去吗?”问题还没解决,不过激动的氛围已经不见了,也许是找出答案的好时机。 永昼一时答不上来。她对方才自己的态度感到非常后悔,那都是因为无垠宠她,才肯让她在策谕阁发表自己的言论,若是其他的王,根本不可能让王后对政事有插手的机会,而永昼却不知珍惜这份权利,反而过度使用,视无垠的威严如无物。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永昼从小就被当作王储在教育,从她的语气和处事态度中,处处可见王者的风范,就因为如此,黔柱等人才会感到永昼和无垠总是那么相似。 见她犹豫不决,吞吐的模样和方才在策谕阁坚持己见的态度完全不同,无垠并不希望她压抑自己的想法。“你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我说过了,这个国家是我的,也就等于是你的。你本来就该掌管一个国,把你带来这儿的我,有责任给你一个国家,所以你的意见也同样重要。” 听到无垠这样说,永昼才敢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我方才太跋扈了,是我的不对。只是,我听到那上疏的内容,心中就浮现一个感觉,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怪罪于我,只是因为生活环境太过困苦,需要一个归咎责任的对象,以此寄托痛苦,如此而已。” 他笑了,不该是开心的事情,他却浮现了微笑。“你能体会他们的处境,对我就是最大的安慰。”的确,这样体贴的思考确实让无垠轻松不少,至少不必在两者之间做选择。 “本来就是如此。再者,京城离他们太远了,会让百姓们感到朝廷根本不关心他们,进而产生怨怼,这时候若能派遣一个贴近王的人到当地,了解百姓的甘苦,聆听他们的心声,那么一切问题都能舒缓,就是这么简单。”永昼不晓得自己所说的话是多么难能可贵,满朝文武之中,有几个臣子能一语说出百姓真正想要的? “那为什么不派右相?不派左相?偏偏是你呢?”无垠问着,虽然他早已知道原因。 “因为奏折中提到了,他们要的是我。” 无垠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她,时间一分一秒地伴随着香炉的熏烟再冉上升,伴随着剔透的珠帘前后摇摆,伴随着永昼平稳的呼吸轻轻吐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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