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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好一阵子,凌云梯上只剩下雨丝滑过的声响,看不见的空间之内,默芸和永昼藉由观察对方的神情,看清自己的立场以及对方的心声。

  先移开视线的是默芸,不再继续为永昼绑上灵摆;将它还给她后,泛有淡淡惆怅的眸子看向远处,这不代表她屈服,只因这世间的事物本来就没有一定;人们只是拥护着自己的主,谁对谁错没有真理可循,会爱会恨,都因为我们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如此而已。

  永昼闭上酸涩的眼,无法辨识方才的自白该说还是不该说。她也不明白这算不算抱怨,但她从来没有对白露国的任何人吐露过,包括清晏,可她却向一个黑沃国的人说了。

  “王后……”默芸带有层层心事的声音传来,“如果我们没有向白露提出和亲的条件,那王后在不久后就会成为白露的第一位女王,指挥军队和战君作战,那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默芸所说的可能永昼又何尝没有想过,但她此刻提起这些是为了什么?

  “要成就一个君王,必定会流血。自古以来,没有一个朝代是完全和平的,鲜血换来战君的今日,您也是一样。若您成为君王,也一定会有人因为您而丧命,即使您不知道,但王座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她说得头头是道,永昼却打从内心燃烧出一把怒火。

  “你是要我原谅他吗?”稻紧的十指呈现惨白,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绝对是世上最恶毒的话语。

  默芸低垂着肩,她必须要说。

  “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这么一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事都能够被谅解。对默芸而言,那个人就是战君。即使他现在要取我的性命,我也认为他一定有什么苦衷,我绝不会吭一声。相信王后也有。所以,请不要和默芸争辩战君的好坏,默芸无法给予您答案。”

  太霸道了,这未免离谱至极。

  “你在我面前说成为君王的代价就是牺牲人命,要我去接受国家被你们侵略的事实,是不是还要我把记忆中人民哭喊的画面都当作没发生过,因为那‘只是’代价的一部分?!这叫做自私,你懂吗?”心快被撕裂了,她为那些在战场上失去性命的人们感到不值。

  默芸没有再回嘴,只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然而永昼知道她并没有在反省,因此更加生气。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在白露,就因为她的好脾气,常常被大臣在背后批评为没有威严,但此刻她无法抑制地怒火中烧。

  对于这个国家的霸道,她完全无法苟同。

  楼梯底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两人的注意。

  来者一身官服,迅速地朝她们走来。默芸和永昼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到人已走近,永昼才赫然想起,这人不就是那日在凌霄殿上气焰张狂的暗璐吗?

  默芸一步跨前,挡在暗璐和永昼之间,口气不甚温婉地问道:“左相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大概公事过度繁忙所以忘了,这里可不是王公大臣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

  这下永昼十分肯定默芸绝非一般宫女,能够用这种口气对大臣说话,不如说她是皇亲国戚还比较恰当。

  暗璐一丝不苟的脸上冒出一两条青筋,面对这个小妮子,他平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全没了,窝囊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给我让开,少在这搅事,不听话,小心我跟你爹告状去。”

  默芸脸一沉。“他不是我爹。”

  “别白费唇舌,全殿里谁不知道你是那老头的私生女。况且我今天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烦请您尊脚让一让。”他斜睨一眼那张气红的娇颜,便将视线落至永昼身上。

  “你──”

  默芸的话被永昼打断,她扳着默芸的肩,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永昼藉由阶梯的落差俯视着他,那气度让暗璐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见到王后还不行礼?”扮演一个称职的丫鬟,默芸绝不会放弃这个要他屈膝的机会。

  隐隐哼了一声,暗璐最后还是遵循礼仪的向永昼下跪,毕竟他是这个国家的左相,而她是王后。

  “参见王后。”

  冷淡地看着这个前几日才在大殿上扯开喉咙指使他们下跪的男人,此时却双膝跪地向她行礼……真是讽刺。

  “平身。”

  “谢王后。”暗璐缓缓站了起来,拍拍官服下襬,却迟迟未开口。

  方才不是一脸紧急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又什么话都不说了呢?永昼和默芸都不解地看着他。

  “左相大人,您方才不是说有事要找王后吗?怎么?成哑巴了?”

  虽被默芸这样刺激,但暗璐却发现真正要说出口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早朝时,他发现战君神色有异,不掩疲态。朝后的国是会议,战君更是破天荒地在听大臣报告时打了呵欠。见到此状的臣子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问战君劳累从何而来。原因很简单,刚新婚的战君会如此疲惫,其缘由会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不方便问出口。只是在他们心中有如支柱的战君出现反常,经历过一个因为女人而腐败的过去,他们深怕历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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