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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昼由宫女带领前往坤簌宫,四名身着黑衣的宫女盘起发髻露出白皙的颈项,手持烛台照亮没有日光的长廊。四个宫女分别在永昼的前后维持着一定的行走速度,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经过一扇又一扇镶着各式宝石的漆黑门扉,脚下墨色大理石地板更是光洁如镜,但对永昼而言,这里就好比是地狱,阴暗又潮湿。

  她们来到一座拱门之前,白水晶的珠帘垂吊在雕功精细的拱门之下,每颗水晶皆圆润剔透,其重量重到需要宫女用手臂拨开来让永昼通过。

  珠帘被分开,轰然巨响窜入室内,永昼穿过珠帘往外走去。在拱门之外的,是一直线共分三段攀升的漫长阶悌,阶梯架空在两幢建筑之间,左右各有两座严峻的高山,雄伟的瀑布分别从两座山头倾泄而下,其奔流之壮丽在阶梯上一览无遗。长长的阶梯弥漫着水气,让微凉的气温更添寒意;晦暗的天色只有这里看得到,但也被巨大的山脉遮去了大半;绿色山林在缺少日光的照耀之下,就如同泼墨的山,彷佛是配合着黑色的宫殿改变了颜色。

  宫女很快的回到原位,一行人不疾不徐的走完了费时的阶梯,推开另一座庞大建筑物的门,那头又是一个不见天日的世界。

  进入坤簌宫不久,目的地就在眼前了。宫女推开跟其它门扉装饰不同的两扇门,里头便是永昼的房间,当然也是无垠的。

  跨进门槛,只有永昼一人进去,宫女们在门外止步。这些从头至尾没发过声的宫女向内行礼之后便将门轻轻合上,留下永昼一人。

  这个房间大得出奇,如同仿造凌霄殿那般既高又宽;然而空旷的空间里只有几件基本的家具,全黑的室内虽然有烛火点缀,但稀薄的火光照不全寒冷的一室。

  究竟凛冽的是这间屋子还是她的心?永昼无力去判别。

  走向偌大的床,缓缓的落坐在软垫上;她闭上疲累的双眼,脑海中响起清晏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白露国的古语,意思是“大海的女儿,天赐的神迹,白露国的宓姬,绝不是孤单一人,我们与你同在。”

  眼睫之间渗出闪耀的泪光,泪珠离开了长睫,摔碎在手背上。永昼赶紧将泪水抹去,藏起哀伤,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这是她对自己立下的承诺。

  有人敲了门,但不待永昼回复,门便被推开。

  几名宫女捧着衣物和首饰进了房间,走到她的面前。永昼站了起来,眉头轻蹙。

  “这是干什么?”她问。

  一名宫女答道:“依照礼仪,请你换上本国衣饰。”

  她们的脸上没有表情,或者该说她们的表情都结了冰,一个比一个严肃。

  永昼听见那没有敬意的语气,以及失礼的用字,知道了自己原来是不受欢迎的。

  传闻中黑沃国的人民知道宓姬要与王和亲之后欢天喜地期待不已,全国上下都冀望着这个公主能为他们带来什么,但事实好像有所出入,她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欢迎气氛。然而这样的结果却让永昼安心,她并不希望有任何的期待加诸在她身上,尤其那份期待是来自于敌国的时候。

  “我不要。”她以强硬的口吻回绝了。

  对方并没有料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公主会拒绝,一瞬间不知该接什么话。

  “这是本国礼节,请王后遵守。”有人这样说道,明显的,语调温和了一些。

  “我说了我不要。”依然不退让,永昼别开了脸。

  这下宫女们面面相觑,正烦恼该怎么办之际,有人按捺不住性子说了:“请王后自爱,入境随俗,这里是黑沃国,不是白露国。”

  永昼转首看着那个说话的宫女,她则以轻蔑的眼神回视她,完全不留一丝尊敬。

  忍下怒气,永昼平静却坚定地对着那名宫女说:“我是白露国的公主,不是你们的王后。”

  此时从另一头又传来一句音量正好能让她听见的话:“没当你是。”

  窸窸窣窣的低笑传了开来,在永昼的四周是对着她窃笑的脸孔,轻视着她、践踏着她,而她只是闭上嘴不再争辩,呼吸却不自觉的急促。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个宫女闻声马上趴跪了一地。

  “战君。”她们异口同声喊道。

  永昼抬眼,看见无垠注视着她走来,无意识地撇过头去闪躲着那双眼。她为什么要逃?连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在做什么?”无垠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这才现身进来,扫视着一地的仆人,再看向那个不把他当一回事的永昼,表情变得有趣起来。

  “回战君,我们正要让王后更衣,但王后执意不肯。”宫女不只语气必恭必敬,连声调都有极大的转变。

  这算什么?告状吗?永昼在心中轻哼。

  无垠沉思了一会儿,下了令人讶异的旨意:“把颜色换成白色的不就得了。下去吧。”

  宫女们惊讶地纷纷抬起头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无垠蹙起剑眉。“怀疑吗?”

  “遵命。”慑于无垠的威严,宫女们回复之后马上迅速退出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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