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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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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门,随及门开了。—颗人头探进来问: “都收拾好了吗?真抱歉!我本来想早点回来帮忙的,被那些毛头缠住脱不了身!对不起啊!盼盼。” 身形连著人头,随著话声完全站入房间中。是个年轻的大男孩,我隔房的邻居,也是艺大的学生。 “名伦,你回来得太晚了,盼盼自己连窗帘都钉挂好了。”咏薇埋怨他。 “没办法啊!那三个毛头太烦人了!”姜名伦无奈的耸肩。“对了!我今天领了家教费,请你们去吃一顿吧!算是欢迎盼盼成为我们的一员。” “好啊!”咏薇拍手赞成。“我去叫雪儿。” 咏薇住楼下,雪儿是她室友,艺大外语部三年级生,和姜名伦同级,不过姜名伦是理科部。咏薇是家政部。 “拜托!不要招惹那朵××花,我受不了她!”姜名伦双手做NO的手势。 “你说谁是××花?”妖娆的女人香飘进来,雪儿以一副环球小姐的标准身段走进来。“嗨!咏薇,盼盼!姜名伦,男子汉大丈夫,有屁干嘛躲在别人背後伦放!” 才搬来三天,和他们之间却好像早已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般,熟悉感建立得那么快,常常让我觉得愕然。 可是他们却常如此般将我拖入他们的生活交流中,极其自然的拉住我介入他们的日子里。比如雪儿和姜名伦之间的不合争吵,我如此自然的旁观,也像是和他们两人的关系息息相关,一点都不像是才搬来三天的陌生人。 我想,会不会是在孤儿院以外长大的人,都像是他们这样,那么容易就与人建立熟悉度?可是看情形,好像又不是这样。 雪儿在艺大里,是锋头很健的女孩。男生仰慕她,女生嫉妒她。她总是把头抬得高高的,姿态很高,骄傲的不得了,根本不太搭理人。 咏薇很崇拜她,以她为偶像,模仿她的一切举止。姜名伦认为雪儿在扼杀咏薇纯真的少女气质,将她批评得体无完肤,可是两人楼上楼下邻居却还是做了两年。 姜名伦是理科部的优等生,却和一般头戴四方帽,眼戴金丝镜的好学生形象不太一样。他帮教授做研究,兼家教,也摆地摊,甚至也扛著吉它到餐厅驻唱——因为钱多好赚。 感觉上,他比雪儿平易近人,可是他实在太忙了,忙的没有时间搭理别人。是以他的冷漠,在艺大学生圈里,也是相当有名的。 我想,我和他们两人关系能这样接近,大概是因为互为邻居的关系。人很奇怪,空间的距离拉近後,感情的生疏隔阂便会缩短。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争吵,没有—定的交情是不可能产生的。虽然常听他们拌嘴,最後还是无疾而终。 “雪儿!”咏薇看见雪儿,高兴的挽住她说:“名伦领了家教费,要请我们吃饭,欢迎盼盼搬来,你要不要一起来?” “哦?铁公鸡拔毛了!”雪儿讥笑说。 “你不去最好!”名伦皱著眉说。 “谁说我不去了?” 雪儿一手娩著咏薇,一手挽著我,高高的抬起下巴,挑战地睨视著名伦,嘴角却漾满了笑。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归鸿,去吴中,回首澎城,清泗与淮通。 离开海边古堡的日子,已堆积成为一段过去。季节从春天进入夏天,明天变成昨天,周旁的景物随时在变化,大地的颜色也时刻在改妆。 每个人,每处风景,都随著季节的变化而显得光彩夺目,五颜六色。只有我,我的心情,色彩静止在角落里不动。 春天过去了也好。我讨厌明媚的春光;讨厌春日的鸟语花香,莺啼婉转;讨厌徐徐的春风吹来的轻柔醉人。 我更讨厌那满山开得嫣红姹紫的花娇。 但是,夏天才刚来探访,春风仍殷勤的吹著,远山也还是含笑。开窗仍见春光,关窗依旧会渗进残送的春风。可是啊——管我和泪折残红,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 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春天过去了也好,我讨厌无人携手,那独赏春景的凄凉——寄我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 阴阳两隔,隔著那一座叹息桥——奈何啊!奈何! J是否喝了那孟婆汤,而忘了这一世的魂?是否沾了忘川水,而记不起这一世的情? 任时光自身畔流逝,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沾染你的色彩——离歌翻了新阙,一曲却叫肠寸结。歌声那么甜美,为何还是如此催泪牵肠? 我匆匆的离开家,逃离了那些无奈的包围。 春景代冬寒,夏艳再替春光,我仍浸淫在失去J的哀伤中。每晚睡到中夜,梦到他坠崖的情景惊醒而起,拥著他躺眠过的被,冷汗还是那样虚恍的流了全身。 尽管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七年相依相守的日子在脑海里烙印得那么深,我是那么习惯他的存在,而今幽明殊隔,换心为心,始知相忆海样深。 街道上总是成影成双,一左便称—右,—前便封—後。这情景并不会使我感伤,只是常常,我会想起在古堡时的日子。 人间实在太热闹了。不仅灯光辉煌,而且触景灿烂。 我走过一条服饰街。夜市的灯彩才结起,前方各店几乎皆将衣饰摆到骑楼来,各国的模特儿佳丽盈盈的对著来往行人温柔的微笑,胸前的标价上千欺万。 有一家店在店门口架了一个高梯,红底白字的字联垂吊在两旁,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在上头:跳楼大拍卖。高梯上站了一个人,手持麦克风竭力的嘶声喊叫:“来!来!来!小姐、女士、太太们!不要匆匆走,请往里面走!百货公司里的正品,本店通通打对折!我们要钱不要货,要货就难过!进来挑挑看,喜欢就带走!来喔!快喔!错过了你就会後悔得跳楼!……” 这声音好熟! 我正想绕到马路,躲过聚在那家店的骑楼前摊位上挑三捡四的人潮,听到这声音,不禁凑进前去。 “来喔!快点过来挑挑看……那件算你八百就好!你看那个MARK,名家设计的!这种价钱别家买不到的!——来喔!本日跳楼大拍卖……” 拿麦克风的男子,一边卖力的吆喝招揽顾客,一边低头和两旁的顾客抬价讲价,头顶几乎快触到的电光热,照得他头上恍恍生著白烟。 “名伦!”我走近,看清楚是他,忍不住出声喊了他。 “盼盼!”他忘了把麦克风关上,整条街的人都莫名的抬头看他。 “你来得正好!”他赶紧把麦克风关掉。“帮我收钱管帐,顺便招呼另一摊的顾客。” 他跳下高梯,不由分说把我拉到店里去,又解下缠在他腰上的钱包丢给我。 “这个摊位的衣服全部特价四百九十九元,很好记的。拜托你了!”他把我拉到摊前说。 然後他又站上高梯,打开麦克风,扯著嗓子大喊起来:“来喔!牺牲大拍卖!不怕你不买,就怕你不来!长的、宽的、短的、窄的,通通打五折!……” “小姐,这件多少钱?有没有别的花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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