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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万岁爷爷说得是。”景春恭敬道。心底晓得父亲的安全无虞了。

  老皇帝又问起了争执的原因,这下子景春就算打死也不敢透露“苦肉计”的真相;一口咬定是父亲负心、有了新欢。

  心底有数的老皇帝不再追究,只是微笑问道:“像欧阳氏这样的女子若做你的继母,你可心服?!”

  “服是服啦!”景春眼珠咕噜直转:“可是这位姨管我好严呢!每日尽逼我读书写字。”

  一听此言,看皇帝更是高兴:频频点头道:“读书好!读书好!”

  当‘古宝斋’再次透过莫小三向明月购画时,深觉诧异的明月借口亡夫手泽所剩不多,硬是将“银苍玉洱”这幅画作的价钱提高到二百两银子,坚决不肯降价。

  利之所图,“古宝斋”勉强应允了;由于金额实在非同小可,老实的莫小三不敢居中传递,一定要明月亲身去交割明白。

  “这么多钱,我要是弄丢了,做上十年白工也赔不起呵!”莫小三说。

  于是青帕包头的“吴寡妇”只得拋头露面,雇了莫小三的驴儿,畏缩垂头地到“古宝斋”去交涉。

  “若要俏,三份孝。”这是一些浮滥浪子常挂在嘴边的嘲谑风月行话,意指打扮素净的年轻寡妇特别俊俏,动人邪念。

  也是明月合该倒霉,正好碰上了一个该死的淫滥纨裤子弟——锦衣卫谢指挥使的内侄谢复仁,人称谢七公子。

  正在“古宝斋”内间雅室“赏鉴”据说是元顺帝曾赏玩过的春宫本儿,也不晓得是真是假,谢七正看得嘴角流涎,眼中冒火,偏在议定价钱后转身欲走时看见了一个低头垂睫的俏寡妇正和“古宝斋”的三朝奉说话。虽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强抢良家妇女,色欲熏心的谢七公子还是派人打听明月,须臾便得知了“俏寡妇”的来历。

  形只影单又无亲无故,这样的俏寡妇收来当第九房小妾还算抬举了她呢!

  至于那个小拖油瓶——就丢给“养生堂”——即古时公立孤儿院,去收养吧!

  谢七自鸣得意地想。

  猴急的谢七甚至等不到翌日再做打算,马上派了一个专门贩卖人口的牙婆去跟明月讲。

  原本不欲声张的明月客气婉拒,最后忍耐不住牙婆的纠缠,沉下了脸色厉声道:“‘再嫁由身’,大明朝律法有哪条不准妇人守贞守寡的吗?我也不认得什么‘谢七’、‘王八’公子!请你回去!”

  臊了一鼻子灰的牙婆羞惭而退,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谢七公子。

  “这婆娘居然胆敢不识好歹!”恶向胆边生的谢七自恃权威,仅带了两个为虎作伥的恶仆便往明月住处而去。“非好好作践这个小娼妇不可!看谁为她立贞节牌坊!”

  正一肚子火气的明月看见了谢七淫亵猥琐的模样更是火上加油,发出了冷笑。

  不过略施拳脚便把谢七打得头破血流,哀哀而号。

  “小娘子!小娘子手下留情!我再也不敢了!”眼泪、鼻血齐出的谢七和恶仆忙不迭讨饶,明月才放过他们。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一待他们狼狈而逃后,怕事的邻居紧锁大门,只有一、两个胆大心热的人向她提出警告,脸色犹是煞白:“天哪!吴大嫂!你这下可闯了大祸!那个谢七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谢指挥的内侄!一大家子都仗着锦衣卫势力横行霸道;

  一被扳指满门抄斩是常有的事,你还是趁早快逃罢!”

  好汉不吃眼前亏!心头一凛的明月正欲躲避,没想到胡嬷嬷却嚎啕大哭:“你这样一走了事,可是害死了老身一条命呵!那谢公子如狼似虎,怎肯善罢干休?!我看,我还是上吊自尽,免得落得冤死狱中的下场……呜……呜……

  呜!”

  不忍连累他人的明月默然停驻,将婴儿背在胸前,收拾了细软包袱后安慰胡嬷嬷:“您别怕!我不走就是了!待在这儿等官差来。”

  等是等了,也得他们有本事捉得住人!明月冷笑,一身黑色劲装、青帕里头的俐落打扮,等候官差来捉。

  她所失算的是:颜面尽失的谢七加油添醋地向伯父哭诉,把明月的武功形容成妖术,令不敢掉以轻心的指挥使号令锦衣卫倾巢出动,抓拿“妖教余孽吴江秋月”!

  马蹄如雷,大批锦衣卫策马急驰不知道撞倒了多少平民百姓和摊贩小卖:

  所经之处一遍呻吟哀嚎,情况狼狈惨然。

  远驻北京回来面圣的燕王正微服出游,一脸嫌恶地看着锦衣卫肆虐过境道:

  “这些恶狗又闻到了血腥味了吗?”

  他正是朱元璋的四子,蒙古妃所生的棣,也许是混血儿的原故,他的形貌奇伟,英姿焕发;一身华丽服饰做商人打扮的燕王仍掩不住天生的王者风范。

  “听说:是要拘捕一个女贼……有妖术的!”侍从打听明白后回禀道。

  “妖术?!”燕王棣朗声而笑:“这可奇了!我倒要去开开眼界。”

  “王……!”被主子瞪了一眼的侍从急忙吞下底下的字眼,“少爷,不行吶!您可是万金之躯……”

  “少啰嗦!我偏要去看看!一大群恶狗出动就只为了捉一个妇道人家?这种笑话可是千古难闻了!”燕王语带讥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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