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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如果星期六想要钓鱼,他就必须在明天办好所有的事。他必须和葛氏兄弟及其律师再开一次会来敲定细节,然后他必须去诊所帮忙。

  米雪本来不想把整个星期六都用来钓鱼,直到塞奥透露他和诺亚的附加赌注。鱼钓到最多的那一方必须付给输家一千美元。

  那么大的赌注令她惊骇。那笔钱可以有更好的用途,竟然会有人拿它来打赌。但在塞奥表示他不能也不愿取消赌注时,她就下定决心帮助他获胜。吹嘘有秘密战略,她解释说她父亲会带诺亚去沼泽深处他最爱的钓点,就在蓝柏的小屋附近。但在河的另一侧有一个更好的钓点,那里的鱼又多又友善,只差没有主动跳进船里。

  他问她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父亲那个特殊钓点时,她解释说她不希望他独自去那里!因为那里太偏僻,而且那一带有猛兽。他把她的话解释为那一带有鳄鱼。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用亲吻使他暂时忘记他的担忧。她缓缓脱掉他的衣服,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到她的床上,那一招果然极具神效。

  直到现在。

  也许星期六他应该带着“天鹅酒吧”的那枝改造猎枪去钓鱼。接着他想到他很热,想要去把窗户关紧。他坐起来,大声打个呵欠,把腿甩过床缘,但在站起来时脚勾到被单而跌倒,受过伤的那个膝盖正好撞到床头柜抽屉的球形铜柄,痛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咒骂一句,重重地坐到床上,揉搓膝盖。

  “塞奥,你没事吧?”

  “没事。膝盖撞到床头柜,你没把窗户关紧。”

  她掀开被单。“我去关。”

  他轻轻地把她按回床上。“你继续睡,我去关就行了。”

  她没有争辩。他坐在床上揉膝盖时,听到她的呼吸深沈、规律起来。怎么可能有人那么快就睡着?接着想到她可能是和他做爱而累坏了,他这才觉得好多了。他苦笑着承认那个想法太自负。

  他站起来,一跛一跛地走向窗户。他关紧窗户时正好有一道闪电照亮夜空,他看到一个男人冲过马路跑进米雪的前院。

  搞什么鬼?他是真的看到,还是眼花了?雷声轰隆,接着另一道闪电亮起,他又看到那个男人,就蹲在梧桐树旁。

  他还看到了枪。枪声响起时,塞奥已经在往后退。子弹射穿玻璃,玻璃在他转身寻求掩护时碎裂。

  他感到上臂一阵刺痛,心想,他可能中弹了。他扑到床上,抱住猛然坐起的米雪,带着她一起滚到地板上,极力护住她的头。他翻身跳起,匆忙间撞倒床边的枱灯,手臂又是一阵剧痛。

  “塞奥,出了什——”

  “趴下。”他命令。“不要开灯。”

  她努力想搞清楚状况。“是不是闪电击中屋子?”

  “枪击。刚刚有人隔着窗户朝我射了一枪。”

  他拔腿就跑。如果他让米雪去关窗户,她可能已经中弹了。无巧不巧,闪电照亮夜空时,他正好往下看。

  他一边冲向客房一边喊:“报警,穿衣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米雪已经把电话抓到身旁在拨号了。她把听筒贴着耳朵,发现电话不通了。她没有惊慌,她放下电话,抓起柜子上的衣服,跑进走廊。

  “电话不通了。”她喊道。“塞奥,出了什么事?”

  “穿衣服。”他重复。“快一点。”

  他握着手枪,背贴着窗户旁边的墙壁。这次他绝不会让那个混蛋有机可乘。用枪管拨开窗帘,他眯眼望进夜色中。大雨开始落下时,枪声再度响起。他看到子弹射出时的红光。他退回原位,竖耳倾听每个细微的声响,祈祷闪电再度照亮夜空,好让他能看见有没有其他人躲在外面。

  对方只有一个人吗?天啊!但愿如此。只要能够瞄准,他或许能击中那个混蛋。他没有杀过人,甚至没有在靶场外开过枪,但他一点也不畏惧干掉那个混蛋。

  五秒钟过去、十秒钟过去。闪电突然划破天际,在那一瞬间把黑夜照亮得恍如白昼。

  “该死!”塞奥咕哝,看到另一个人影冲过马路。

  米雪在浴室就着走廊夜灯的微光穿衣服。她刚穿好球鞋,夜灯就熄灭了。灯泡是新的,不可能烧掉。跑回卧室里,她看到时钟收音机的数字钟也熄灭了。不是闪电击中了输电线,就是有人切断了她家的电线,她认为比较可能是后者。

  没有夜灯,屋里一片漆黑。储物柜就在客房外面,她摸索到门把,打开橱门,伸手去拿放在顶层层板上的手电筒。她打翻了一瓶消毒用酒精和一盒护创贴布。瓶子砸中她的脚背,她把它踢回橱柜里以免碍事。找到手电筒后,她关上橱门以免撞到。

  护创贴布散落一地。她跑进客房时,踩到一片差点滑了一跤。“电话和电力都断了。塞奥,出了什么事?”

  “前院有两个人。一个蹲在梧桐树边不动。把我的行动电话拿给我,我们得找救兵。”

  她没有打开手电筒,因为外面的人一定会透过拉开的窗帘看到亮光。她在五斗柜上越模越沮丧。

  “电话在哪里?”她问,接着听到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嗡嗡声。她跑到临河的窗户前,看到汽艇的灯光越来越靠近码头。她看不出艇上有多少人,只看到闪烁的信号灯越来越亮。

  塞奥已经穿上了牛仔裤和鞋子,这会儿正在一边套恤衫,一边注意窗户。他手臂穿过袖子时,感到手臂一阵疼痛,摸到皮肤湿湿黏黏的。他触摸伤口,摸到尖尖的玻璃碎片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弹孔。

  他在牛仔裤上擦掉手上的鲜血,拉好恤衫,伸手拔出玻璃碎片。灼痛的感觉就像皮肤被热铁烙到。

  “有艘汽艇朝码头驶来。”她说。“他们和前院的那两个人是一伙的,对不对?”她觉得自己问得真蠢。他们当然是一伙的,她的朋友不会在暴风雨的深夜造访。“他们想怎样?”她低声问。

  “待会儿再问他们。”他说。“我的电话呢?”他把枪套系在腰上,把手枪插进皮套里,按下按釦。他已经想好了逃生路线。他们必须从后窗经过阳台屋顶到达地面。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可以直奔他的汽车。

  “不在五斗柜上。”她说。

  “该死!”他咕哝,突然想起他把它放在楼下的书桌上充电。“我把它放在你的电话旁边充电。”

  “我去拿。”

  “别去。”他厉声道。“楼梯面对后门,如果其中一人在那里等,他会看到你。待在窗户旁边,设法看看有多少人下船。汽艇停靠码头了吗?”

  塞奥用脚关上房门,把沈重的五斗柜推到房门前,希望能拖延那帮混蛋。

  “船上刚刚下来一个人,他拿着手电筒。他往后院……不,他绕向前院。我看不出来小艇上还有没有人。”

  “把窗户打开。”他说,把汽车钥匙塞进后裤袋里。“我们要从那里出去。我先出去,那样才能接住你。”

  他爬出窗户,尽可能安静地落在阳台屋顶上。雨水使木瓦又湿又滑,他差点在斜顶上滑了一跤。他分开双脚站稳,伸出双臂等米雪跳下来,同时不断祈祷千万别在这时闪电。如果院子里或汽艇上有其他人,他们一定会看到他们而出声示警。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玻璃碎裂声,听来像是从后门传来的。紧接着从屋子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那帮混蛋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他们前后夹击,企图把塞奥和米雪困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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