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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郎净侬顶着一贯亲切的笑容服务客人,每天像个陀螺般在店里忙碌着,而店里的顾客并没有因“某人”的离开而短少,因此她忙得没有多余的心思胡思乱想。

  日子感觉充实且愉快,除了下班后,孤单总像个巨大的怪兽将她吞噬——

  以前她从不觉得窝在家里是件难事,相反的,她很享受一个人的宁静,但自从那份宁静被某人强悍地介入之后,一切都变质了。

  她开始无法忍受一个人独处,往往在打烊后往人多的地方跑,打发掉她许多孤寂的时间。

  电影院、闹区、夜市都留有她一个人独自走过的痕迹。

  偶尔,在家里坐月子、被老公蓝正青“禁足”的苏佑珊会打电话来,隔空向郎净侬数着被“软禁”的悲惨,而当她快找不出词汇来安慰好友,电话线险些烧掉之际,稚嫩的婴儿哭声会让那位新出炉的新手妈妈找回些许理智,她的耳根才能因此获得救赎。偶尔她犯懒没出门,会打电话回老家和妈妈话家常。老妈最常说的,不外是前两年嫁人的远房表妹生了个娃娃,隔壁家的何大哥也娶了媳妇,巷口的谁谁谁又生了第几胎……哗啦哗啦的牵拖一大堆,她知道重点只有一个,老妈在催她结婚了。

  可惜她这个女儿行情不佳……不,是根本没行情,乏人问津,恐怕要让她失望……

  结束和母亲的通话,她蜷在床上,不由自主地盯着摆在足尖处的手机,脑子里浮起潘杰那张阳光灿斓的笑脸,好想他。

  “郎姊,我把咖啡豆拿到后面喔!”小蜜抱着刚送到的咖啡豆喊道,也不等郎净侬有所响应便往里面走。

  “好,谢谢你喔!”她应着,画着特惠活动广告的手没停下来。

  小蜜是新雇请的服务生,是苏佑珊的坚持和贴心,她认为郎净侬一个人打理这家店实在太累了,所以硬是要她再请一个帮手,因此才会有小蜜的出现。

  有小蜜帮她是很好,她可以多些时间出来和客人培养感情、多阅读一些杂志,增长见闻,可是,心,却是空的,尤其在潘杰的身影一毫无预警地窜进她脑袋里的时候。虽然他说过他会回来,但其实她并不敢抱持任何希望。越是期待就越会受伤害,她只要不期待、不盼望,就能减少受伤的机率,也就能保有自己完整的心,所以她根本不敢去细数他离开的时日。

  她确实是这么想,但结果却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越来越思念他,经常瞪着电话发呆。

  不是等他拨给自己,因为她根本没有将手机号码留给他;她是在测试自己何时会忍不住冲动拨电话给他。

  可惜,冲动是有,但却提不起勇气,总是在按下最后一个号码时放弃。

  理由很简单,打电话给他或许会打扰到他处理事情,即便她不晓得他做的是什么工作、遇上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不想让自己有打扰他的机会。

  每个人都不喜欢被打扰的感觉,尤其在紧急的时候,却往往顾及人情世故而敷衍应付;若是给他添了麻烦,绝对是她不对,更不愿他对自己有任何敷衍,所以不

  而他也没有打电话到店里来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连忙碌的工作时间都被思念他的情绪所占据……

  “唉……没想到当了妈之后,出门这么麻烦!”挂在门上的风铃响起,便见苏佑珊推着娃娃车,略显困难地走了进来,娃娃车的扶手上还挂着大包小包,简直跟刚从菜市场回来的欧巴桑没两样。

  “你又推我干儿子出来逛街了喔?”郎净侬赶忙盖上麦克笔的笔盖以防干涸,跳起来冲向娃娃车,见娃儿醒着,她伸出手搔他痒,引来娃儿扭动发笑。“咕叽咕叽……”

  “什么逛街,我只带了他的必需用品就已经是这等阵仗了好吗?”苏佑珊猛翻白眼,坐下来想喘口气,随即注意到没看见小蜜的踪影。“小蜜呢?”

  “她搬咖啡豆到后院去了。”忍不住捏捏小脸、摸摸小手,郎净侬爱死了她的干儿子。

  “她还OK吧?”身为一个老板娘,最重视的当然是员工的办事效率,苏佑珊不假思索地问道。“很好啊!个性乖巧又长得甜,吸引不少上班族来消费。”

  终于郎净侬不再“折磨”小奶娃,回到刚离开的位子上坐好。“当初我们开店时就没这种魅力,不然也不用经营得那么辛苦了。”

  “少来了你,我们卖的是饮料又不是色相,关长相屁事。”苏佑珊不以为然地悴了声,却被她的话勾想出一个人的影子,不禁用手肘顶了顶郎净侬的手臂。“我说,那个家伙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郎净侬愣了下,一时反应不过来。“哪个家伙?”

  “在你房门口拉皮带那个。”苏佑珊也不避讳,“提示”得十分明白。

  “呃……”她发窘地低下头,左右摇晃。“没有。”

  “那个死没天良杀千刀的,吃干抹净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算什么?”苏佑珊一听就上火了,嚼哩啪啦的开骂。“就别再让我遇到他,不然见到一次,老娘我就开扁一次!”

  “佑珊,你别这样。”郎净侬浅叹一口,这是她最不乐见的结果。“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不跟他联络的。”这会儿换苏佑珊愣住了,她不懂净侬在想什么。

  “你干么不跟他联络?”

  都跟他上床了,怎么可能对他没感觉?虽然说合则来不合则散,但她从没见过净侬和他有过争执,没道理就这样分道扬镳。

  郎净侬不语。她知道要是说出自己心想的理由,绝对会被佑珊念到臭头,所以她宁可不说。

  看她沉默,苏佑珊也不好再多问、多说些什么,她贴心的转了个话题。“郎妈最近还在催吗?”

  吾家有女初长成,每个妈妈都是捧在手心里呵疼,可当青涩的少女成了即将瓜熟落蒂的小熟女一枚,家里自然就开始会紧张了,希冀家里的那朵花儿能嫁个好夫家;她完全能够理解郎妈的心情,因为她也希望好友能得到幸福。

  “你说呢?”说起这个,郎净侬便感觉好笑又无奈。老妈最近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三天两头便跟她提相亲的事,害她现在一看到老妈来电就很判,经常鸵鸟的让电话多响了好几声,才天人交战地接起电话。

  “那就是没放弃嘛!”苏佑珊咧开嘴笑,彷佛对她的困境感到十分有趣。“说来听听嘛,郎妈都介绍了哪些人给你?”

  “很多啊,有教书的、开面馆的、卖杂货的……一大堆,我有点记不得了。”

  扳着手指,她认真说明老妈意图为她介绍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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