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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请让我说完,你的冰箱里,标有昨天日期的牛奶还没有开过。当然,这不能用于说明你昨天早上没有回家,失去重要的同事可能是你失去胃口的原因。不过,我发现了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这是一次有准备的行动。这个呢?也是你舅舅的吗?虽然被发现的时候是安静地躺在冰箱里,可是我在这个瓶子盖的螺纹里发现卡了一根纤维,经过性状比对,证实和休息室的地毯纤维相同,说明它曾经在那里被打开过又关上。经过化验,我已经明确了这个瓶子里的药片的成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伸手把装在密封塑料袋里的瓶子直直地举到他鼻子底下,“你是怎样骗T服下如此大剂量硝酸甘油的呢?”

  这是一个普通的棕色小瓶,不到小指长度,现在里面只有4、5片,但装满有100片,每片含硝酸甘油0.6毫克,需要防潮、避光、避热保存。作为疗效确切副作用少的基本医疗药品,在任何西药房花2.8元就能买到。现在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几乎要被N、G、胡警官和我的目光点燃。

  N欲哭无泪:“照你这么说,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医生,你搞错了,”G小声说,“不是他,是我。”

  “不是你……”我顿了一下,决心采用更个人化的称呼,“小伍。T不是因为你拖延了拍摄时间,过渡劳累而猝死的。硝酸甘油是有力的血管扩张剂,在剂量较小的情况下主要扩张冠状动脉和全身静脉。但是剂量大了扩张全身动脉,导致严重低血压,大脑缺乏有效血流,人会昏倒甚至死亡。和用绳子把人勒死的原理相似,只不过表面不见绳勒的痕迹。而且,硝酸甘油代谢非常快,在体内几分钟就能代谢掉,根本检验不出来。没代谢掉的残余的成份在尸体腐败的过程中也很快会消逝。一般的毒物检验也没有包括这一项。真是精心准备啊!也许你以为凭这些证据,那些巧舌如簧的律师可以找出无数种理由解释这个瓶子和这根纤维存在的合理性,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们能使法官相信他们的理由是正确的,没法定罪,但是这件事这样抖出去,你的演艺生涯就此完蛋,还要遭到娱乐记者的无情轰炸。不如坦白交待,倒可以争取减刑和不公开审判。你是聪明人,不会不好好掂量掂量吧?”

  “你错了!”G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完全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小伍!”N喝道,“你胡说些什么!别说了!”

  “不!南嘉,我要说。”他的眼睛如同星光般闪烁。我和胡警官面面相觑。我看到他按动口袋里的什么按钮,我知道那是小型录音机。他真的以为现在这种情况下G说的会是真话吗?

  “你看到5号摄影棚了吗?”G平静地问我。

  “老天!老天!”N跌坐在床沿。我呆了一会儿,想起昨天早上的事来:“就是里面有个大箱子的那个吗?”

  G点头道:“对,就是那个。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看到编导搜索枯肠,我说没什么新节目的话,我想出来一个猜字谜游戏。结果他们添油加醋就弄出那么个游戏来。那个大箱子前面开口,里面有个转盘,转盘上有绳环,站上去后收紧绳环绑住手腕、脚踝,人就不会掉下来。然后工作人员转动转盘,让人头朝下,脚朝上。接着工作人员把写着字的硬纸牌用钢丝吊着从箱子前面拉过,要绑在那里的人认出纸牌上写的是什么字,就好象从飞速前进的列车往外看一样。只不过对看的人来说,字是倒过来的。他们给这游戏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特快列车’。参加游戏的人不认出纸牌上的字就不能‘下车’。游戏是我想出来的,当然我是最先‘上车’的人。”

  他顿了一顿,惭色满面,“可是,我其实不善于玩这种游戏,我其实……不善于玩任何体力游戏,也不善于跳舞……”

  N说:“你很好的,别瞎想,你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练习。”

  G好象没有听见,继续说:“结果我象个傻瓜一样倒挂在上面,纸牌从我眼前滑过一次又一次,都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字。又急,又难受。我叫道我要呕吐了,真是丢脸,那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泰雅说还是他先来。我的待会儿再重拍。于是我被放下来,换上泰雅。他开始也没看清纸牌上的字,兴致却很高,还能和我们开玩笑。后来他说眼睛前面发红,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还当他仍然是开玩笑。后来看看他脸色不对,红得象烤火,赶忙把他放下来。南嘉扶着他的肩膀问‘怎么啦’的时候他还伸出了手。我们以为他很快会缓过劲儿来,谁知他马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眼睛无神,手脚冰冷,直直地瘫倒下去。我和南嘉大声喊他的名字,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MIKE说这个样子是中风,象他爷爷一样,一跤跌下去就起不来了,要是坐着就不会有事。我们听了很害怕,南嘉扶住他坐在靠背椅上,一面大喊他的名字,MIKE给傅先生打了电话。傅先生说他马上就过来,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这时我摸他的手腕,一点脉搏也摸不到,JACKY说说不定是心脏病犯了,问谁有急救药。我记得南嘉应该有,他说等一会儿,冲到休息室找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粒在手里,交给我。”

  “多少粒?!”我追问。

  “一粒,我亲手放进他嘴里,我记得清清楚楚,好象就是1分钟以前发生的一样。我看到瓶子上写着急救药,用时放于舌下,所以特别小心地把手指伸进他嘴里,确定药片是在舌头底下。那个小药片很快就融化不见了,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泰雅……他……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那时瓶里有几粒药片?”

  “没多少,就4、5粒,我还担心不够。”

  “为什么N会有这种药?”

  “他老是熬夜拍戏,很累,有时会有胸闷。他舅舅有心脏病,说吃了这个药心脏病就会好起来,把自己吃剩下的药给了他一瓶让他试试看,还送过他一本书,说自己应该了解自己的病。我见过南嘉吃那种药,书却成了书橱的装饰品。”

  把张口结舌的我丢在一边,胡警官问:“有什么客观证据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有。录像带的母带。大家乱成一团,摄像机一直开着。”

  “母带在哪里?”他接着问。

  G回答:“在傅先生那里。”

  “可是……现场呢?”我仍然挣扎着,不想承认自己全盘的失败,“为什么用N的浴衣和洗发水故布疑阵?”

  G苦笑了一下:“朱医生,你大概真的是不知道,洗发水虽然是南嘉的,可那浴衣本来就是泰雅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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