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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刘瑾收回眼神清了清喉咙,这才说道:“言归正传,算算时日敏公主跟湛云应该已经抵达杭州。虽说江南沿岸风光无限好,但下曾离宫这么久的敏公主万一动了思乡情怀,也许很快就会打道回京,咱家命你立刻动身埋伏在返京途中,以逸代劳,伺机除掉湛云。”

  “公公的意思是要留下敢公主这个活口?”

  “敏公主对我既不构成威胁,咱家何苦多背一条冤魂?她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公主,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势必引发万岁爷震怒。到时候,一道圣旨通令全国倾力缉凶,这……万一东窗事发,咱家岂不自寻死路?范植啊范植!咱家一向不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刘瑾好整以暇地拉整袍袖,缓步踱到范植跟前。

  “公公心思缜密,令属下好生佩服!”

  刘瑾皮笑肉不笑地发出刺耳的狰狞笑声,倏怱,目光半眯,冷酷说道:“咱家朝思暮想,最想捏在手心把玩的就是湛云的首级!你自问办得到么?”

  “这……”范植闻言语塞。虽然,自己的武功放眼东厂西厂尚无人能出其右,但湛云亦非省油的灯,要想割下湛云的首级,这……恐非易事。

  “献不出湛云的首级,你就提自己的脑袋来见咱家!”刘瑾眼露凶光,撂狠话。

  “属下这条贱命若非公公出手搭救,只伯早化成一堆白骨。公公您放心!属下一定割下湛云的首级回来讨您欢心。”

  范植原本是一名杀人下眨眼的江湖杀手,遭仇家围杀之际,适逢刘瑾车队经过,救回满身鲜血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菹植延医诊治。范植为了报恩甘受板刑,在刘瑾引荐之下进入东厂,投效刘瑾旗下忝为一只忠心的走狗。

  “湛云身居深宫要职,对东西两厂厂公十分熟络,咱家实在下方便加派人手暗助你,你自付有能力对付湛云么?”谨慎的刘瑾在无法确定东厂西厂是否有人暗地里跟湛云互通声息之前,自然下敢冒险随便加派人手。

  “属下信心满满!我一向独来独往,公公若加派人手给我,反而碍手碍脚。”范植摇手拒绝。

  “这……也好,咱家也不希望太多人卷入其中,免得人多嘴杂,打草惊蛇了。”湛云在宫中颇孚人望,刘瑾不得不严加防患。

  “属下明白。”

  “你能砍下湛云的首级最好,万一……”

  “没有万一。”泛植笃定回答。

  “哦?”刘瑾定睛不客气地上下打量范植。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光明正大赢不了湛云,属下不惜来阴使诈,就算肝脑涂地也要为公公除去湛云这个心头大患,以报公公救命之恩!:泛植拍胸脯保证。

  “只要能除掉湛云,你是明著来或者暗著来都无妨,一旦准备好即刻动身。”听范植铁口保证,刘瑾的嘴角不禁浮出志得意满的笑纹。范植为他杀人也下是头一回,每次,范植皆不负使命平安归来,若以此推断,湛云的小命已如风中残烛,就等著范植出手捻熄。

  “是。”范植抱拳恭揖,退出厅堂。

  风尘仆仆的十七跟湛云终於来到风光明媚的江南。

  “哇!这杭州城好热闹呀!”十七牵著白牝马跟在湛云身後拾阶定上石砌拱桥,宽敞桥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如织,两旁河岸青柳依依。

  “十七,我娘知道我要下江南,临行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进杭州城探望姨娘,如果你下嫌弃,我们今晚就去打扰一宿。”湛云侧首瞅她,愉悦说著。

  “冒昧前去会不会太叨扰她老人家?”

  “她老人家若知道我人到杭州却过门不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他咧著嘴笑得开怀,露出一口白牙。

  “我发觉离京城愈远,你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满面春风,不像在宫里不管何时何地遇见你,你都板著一张臭脸,好像每个人都跟你有仇似。”香汗淋漓的十七沾染了他的好心情,半开玩笑数落他。

  “在外人眼里认为我有幸随侍万岁爷身侧,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却不知荣耀的背後,我所付出的心力交瘁。我不但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还要随时提高警觉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以确保圣驾安全无虞,这重大的责任像泰山压顶,压得我险些喘不过气,心情无法放轻松,想笑也笑不出来。”

  “真是辛苦你了。”不曾深入想过这一层的她感激一瞥。

  “食君之禄,生当效忠,死当尽节,谈不上辛苦。”

  “湛云……”她放慢脚步忧心忡仲,欲言又止。

  “你有心事?”他心疼地凝视她那一张被赤焰晒得红咚咚的俏脸蛋。

  “我……我满心挂念皇叔密函一事,根本无心游山玩水。”

  “我相信成化王派来的人很快就会找上我们,十七,你不但下能愁眉不展,还要装出玩得乐不思蜀的模样,掩人耳目。别忘了!有两条鹰犬一路尾随跟踪我们,我相信这两条忠狗一定将我们每天的行程,包括跟谁碰面或者点吃啥食物都钜细靡遗回报给刘瑾。”他拿眼角余光觑一眼,果不其然,那两名鹰犬距离他们约莫五百尺之远。

  “噢!多亏你提醒,否则,岂下让人看出端倪。”她一扫忧色,漾出甜蜜蜜笑靥,害湛云一个闪神,差点跌进她唇角那两朵醉人梨涡溺毙。“瞧你看得两眼发直,莫非我脸上开了一朵花?!”她努著红唇抱怨,芳心却游过一丝窃喜。

  “我……我……—一他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一个劲儿呵呵傻笑,带著她绕过一弯一弯的水岸。

  “你……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见他反常地吞吞吐吐,自作多情的她下禁引发遐思。

  呃,他……他该下会选在他俩人困马乏、浑身臭汗味、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表达心意吧?她羞答答扇下两排蜷长睫翼,扑通扑通狂跳的一颗心差点蹦出喉咙。

  “我……我想告诉你……”他低头凝视不胜娇羞的她闪烁满瞳子殷殷期盼的异彩,话锋一转,却是说道:“啊!我姨娘的家到了。”

  他指著水岸凹处一扇衔著兽环的朱漆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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