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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尽管忙你的,我会款待自己。”康若彤自行从冰箱取出一瓶罐装咖啡,扯开拉环喝起来。

  “老天!这个机车包都用到快破皮了,还拿来?不收。”叶芯迫不及待探手入购物袋,掏出一个看起来脏脏旧旧的可可色机车包,不客气地扔在茶几上。

  “真是的!我都跟我同事说你是经营二手精品店,不是做资源回收,她怎么连这种又脏又旧的破机车包也送来估卖?不过,没关系,你把能收的跟收价列张清单,等一下我连同不收的一并带回去给我同事。”

  “好。”叶芯又从购物袋里捞出一个九成新的包包,这次她掩不住兴奋的语气大叫:

  “这个‘香奈儿’纽约经典斜纹软呢包,是二○○四年美国限量品,上星期还有一位老主顾跑来拜托要我帮她留意这款包呢!”叶芯小心翼翼地用防尘袋包好,提笔在清单上填写包款和收价。

  “真的?太好了!等一下你就可以联络那位老主顾过来,现买现卖现赚。”

  “是啊。”她再抽出一个LV长皮夹检视。

  “咦!阿芯,你桌上怎么全是‘苦花鱼歌仔剧团’的照片?”康若彤踱到她的办公桌,两手撑开,俯看铺排满满一桌面的剧照、剪报、海报和几张泛黄的参加地方戏曲比赛得奖的奖状。

  “唉!”她重重叹了口气,放下LV长皮夹,整个人往后仰,靠着柔软的沙发椅背。

  “好端端的你叹个什么气?”

  “我叹气,那是因为我发觉父亲在临终时交给我的‘苦花鱼歌仔剧团’是个烫手山芋,我对它充满无力感,简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叶芯挺苦恼地按着额角。

  “瞧你愁成一张苦瓜脸,想必事态严重,能不能请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呃……由于第四台崛起,导致庙会上演野台戏时,戏棚下的观众大量流失;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清凉的钢管秀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抢食这块酬神大饼,使得戏班子的演出机会大为减少,要维持一个戏班子备感吃力。就拿我来说吧!在父命难违之下,接手‘苦花鱼歌仔剧团’,这半年来月月入不敷出,全靠我这个团主掏腰包垫钱。”

  话说当年叶家在“宜兰”是拥有大片土地跟十多艘渔船的地方仕绅,叶芯的祖父,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叶阿舍”,因心肌梗塞撒手人寰,遗留下来的庞大家产就由身为独子、刚从大学毕业的叶芯父亲继承。有一天,她父亲打从戏棚下经过,被戏台上花旦婀娜多姿的身段以及珠圆玉润的唱腔吸引住脚步,父亲对当时有着“台湾第一花旦”之称的母亲一见钟情,展开热烈追求,并且赶在祖父百日内完婚。婚后,由于母亲的缘故,父亲爱屋及乌,一头栽进歌仔戏的戏剧人生里,丝毫未防范掌管渔船公司的经理起了觊觎之心,内神通外鬼,吞掉渔船公司;父亲失去渔船公司,除了感叹人心险恶之外,更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歌仔戏里。首先,父亲着手筹组了“苦花鱼歌仔剧团”,同时提供免费食宿收留贫穷孩子住在家里,跟着高薪聘请来的老师学习歌仔戏,从眼神、表情、身段、手势到唱腔,一点不马虎。除此之外,父亲不惜大手笔更新舞台布景,重新缝制戏服,甚至亲自编写剧本,使“苦花鱼歌仔剧团”所到之处的每一场演出都赢得台下观众如雷的掌声,让父亲从掌声中得到肯定与慰藉。只是,由盛转衰,几乎成为千古不变的定律。父亲见证歌仔戏最风光的全盛时期,也目睹歌仔戏式微没落的残酷事实;视歌仔戏为灵魂的父亲为了筹钱养戏班子,不得不将祖先留下来的庞大土地一块一块变卖,无怨无悔……

  “阿芯,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嗄?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叶芯忙不迭收回飘远了的思绪。

  “我说,杀头生意有人做,赔本生意没人做,像这种赔钱的戏班子,换作是我,早就将它解散,叫团员回家吃自己。”

  “你以为我没想过解散它吗?不瞒你说,我想过千百次,每次内心都面临很大的煎熬与挣扎,毕竟它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说什么也不能葬送在我手里,只好硬着头皮咬牙苦撑,走一步算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就凭你那一点点积蓄,能撑多久?”

  “就算我撑不下去,也要想办法对外寻求奥援。”

  “对外求援?嗯,这倒不失是个办法。问题是,向谁求援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半个月前,我翻阅报纸时无意中看到一则‘安氏集团’的‘薪火相传文化基金会’赞助成立原住民技艺班,免费传授原住民传统编织的新闻,当时我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向该基金会申请地方戏曲的赞助,没想到昨天我接到该基金会秘书来电,叫我明天下午两点带着‘苦花鱼歌仔剧团’的相关数据前去该基金会与执行长安希彻当面晤谈。为此,昨晚打烊后,我还连夜开车回宜兰,把我妈妈从睡梦中摇醒,母女俩翻箱倒柜,找出一迭厚厚的陈年数据。”

  “等等……你说基金会的执行长叫……安希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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