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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其实,吃过办桌的民众都知道,就算喜帖清清楚楚印着六点准时入席,铁定等到七点才开桌上菜,参加喜筵的民众不耐枯等,自然姗姗来迟。

  “呃……你们也不要光坐着干等,来!来!来!先嗑点瓜子吃个糖。田老师,这种里面包酒的巧克力,口味不错喔。”招弟阿嬷热忱地抓一把瓜子送进韩烈面前的小碟子,又从糖果盘里挑出两、三颗巧克力塞到田媛手里。

  “阿嬷,您就别客气啦……想吃什么,我们自个儿来就行了。”

  “哎哟哟……我的亲家翁亲家母全家都来了。”招弟阿嬷瞥见入口处来了一大票人。

  “阿嬷,您就快过去接待他们……”田媛催促着。

  “那……我就不招呼你们了,待会儿开始上菜,记得要多吃一点。”招弟阿嬷再三叮咛后才走开。

  “阿烈……”

  “什么?”

  “我觉得你今晚有点怪怪的耶。”田媛半掀水眸忧色瞅他。

  “我怪怪的?”他点着自己的一管俊鼻。

  “是啊!可是……可是,我又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个怪法。”

  “呃……我的心里虽然很火那些不准时出席的宾客,但,我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乖乖等着开桌上菜……”他清了清喉咙为自己辩护。

  “等等……等等……你说你安安静静?对喔!今晚,你就是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很不寻常,安静得透出古怪。”原来问题出在他太安静,一点也不像他。

  田媛跟韩烈从相识到相爱已经半年多,他有事没事就爱寻她开心,今晚,他却反常地板起脸孔不苟言笑,令她感到很陌生。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像只饶舌的九官鸟在你耳边说个不停才不怪才叫正常?”他很努力才勉强挤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打从坐在喜筵上,他就感觉舞台中央那个大大的囍字在灯光采照下显得很刺眼,像把无情刀,一刀划破他心口那道又深又长的结痂伤痕,逼使他不由自主勾想起王若熏与田震私奔的痛苦记忆。

  一样的婚礼,为什么有人欢天喜地娶回美娇娘,而他的新娘却跟别的男人跑了?弄得他灰头上脸不得不黯然取消喜筵。

  虽然,事过境迁一年多,害怕触景伤情的他至今还不曾参加过任何一场喜筵,所有的喜帖,他一概派人送上大红包尽尽礼数而已。

  今晚,他以为自己已经调适好心态,可以洒脱地挥别笼罩心头的阴霾,只可惜,他错了!错在他太高估自己。

  因为,灰飞烟灭的王若熏跟田震仍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再一次联手撕裂他的心。虽然,他冷着脸孔不言不语像尊石雕端坐着,其实,他的内心彷佛一座蛰伏已久的火山口,滚滚岩浆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阿烈,是不是黄金图腾带给你莫大压力?”她以为他是为了事业愁眉不展。

  “要尝试新的挑战,就得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压力锅,才能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据我所知,有一半的同业在为我加油打气;相对的,也有一半的同业等着看我的笑话。”听她往错误的方向去想,他不但不纠正还顺着她的话锋说下去。

  “都怪我太多嘴,随口一句不经大脑的提议,搅得你人仰马翻。”她很内疚的垂下眼睑。

  “傻媛媛!我感激你的绝妙点子都来不及,你怎么反而怪罪起自己来了呢?”他抓住她交叠在桌下的小手,说:“商场如战场,要出奇制胜就得下断求新求变求突破,才能领先群雄立于不败之地……”

  韩烈的话还没说完,前来喝喜酒的宾客突然蜂涌而至,冷清的筵席瞬间爆满。连原本只坐他们两人的桌子,很快就坐满十个人,韩烈见状,不得不把谈话暂告一段落。

  霹霹……啪啪!霹霹……啪啪!外头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爆开的烟花碎片夹杂着烟硝弥漫……

  鞭炮声歇止。

  上菜喽!

  跑堂工读生甫将第一道四喜拼盘端上桌,穿著清凉养眼的歌舞女郎已迫不及待为今晚的歌舞表演揭开序幕,热力四射的在舞台上扭腰摆臀。

  歌舞女郎载歌载舞热情摇摆,一边唱一边踩着四吋高的白色短统靴走下舞台,火辣辣地坐上男宾客的大腿上,粉藕似的手臂缠绕住一名戴眼镜长相斯文的男宾客脖子,努起涂着亮艳唇膏的红唇,凑进耳蜗诱惑续唱。

  “哇!眼镜仔……卯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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