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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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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请问公……公子,找我家老爷何……何事?”家仆抖着胆子开口。 “你认为老子找你家老爷,能有什么事?快去!”剑尖向前一送,吓得家仆手脚并用,急入内厅通知家主。 长孙大哥起得早,正在偏厅读书,闻讯赶来,入眼的便是一位俊公子临日侧立的身影,一袭对鹿花树纹绫袍,清风入袖,一派逍遥。 长孙大哥当时的第一个念头是——好一个俊品儿郎。 只是,那人转着手中的清冽冷剑,轻轻甩手,叮,剑身钉入大门,他轻轻拔出来,那姿势,那神情,那股轻松,仿佛只是从布上拔出一根针,然后,他再甩手,又是一叮,剑身再度钉入大门,他再拔……反复六次,大门被他钉出六个小孔,若非他出声阻止,俊公子似乎还会一直甩手、拔剑、甩手、拔剑……照他这么个玩法,长孙家的大门已经不能用了。 长孙大哥第二个念头是——莫不是生意对头? 挑馆的!寻仇的!就是不像来提亲的。 “是,爹,大哥,你们说得对。”长孙二哥,也就是长孙肥,用力点头。 想到两天前提亲,长孙肥面有青青菜色:那只蝴蝶以为乔装一下,他便认不出他的真面目吗? 两天前—— 一切都很正常,媒婆,聘礼,喜队……突然,有人惊呼:“快看!” 夜多部众岿然不动,闵友意抬头,张嘴,扬眉,他……呆如木鸡。 屋顶上跳来跳去的是什么,仙女? 撒花? 撒完花就不见…… “谁的主意?”他不过是下个聘,不用这么夸张吧,还飞天? “扶游窟主。” “郦、虚、语!”他咬牙低叫。 表面上看,书香门第,翩翩公子,骨子里,根本是一只狂蝶浪燕。 所以,完全不用怀疑,闵友意提亲仍然未遂。 后院花厅,长孙淹正在……发呆。 自宝马镇返回,一路顺利,回家后,却失了宁静。外面吵吵闹闹的,她不是不知道,特别是,家中近来买了十条狗,非常凶的那种,家中厨伯叔叔的刀啊铲啊都重新磨过,非常犀利,大厨贵伯曾有一次在她面前挥舞新磨的大菜刀,差点就见血封喉了。 尤其,爹特地从镖局借了一批虎背熊腰的镖师,说是护院。 天见可怜,她家虽是生意人家,最多也只养几条护院犬,如今倒好,拿刀的天天磨刀,扫地的天天练棍,草木皆兵,让人以为战线吃紧,百万大军压城而来。 吵闹归吵闹,她不是故意装糊涂,而是不明白,他们之间何时……生了情? 她是瞧他妩媚如青山,他也的确问过她“会不会负他”这个问题,她是怎么答的……呢? 想……努力地想…… “淹儿?”有人轻声叫她。 她似乎没有回答,他对她何时生了情…… “淹儿?” 抚心定气,她恍然回神,对上一双温润似水的眼。是…… “太冲。”她歉然垂眸,看向他画的画。 当那人吼着要娶她时,楼太冲除了脸色发青之外,实在没什么大的反应。回到家中,他每日申时过后总会来她家,一来探望她的伤……不自觉摸摸脸,其实,已经全好了。 爹娘和大哥二哥都满意楼太冲,她也不讨厌……不讨厌……乌眸不禁又瞥向敛眉作画的男子。 在爹娘的默许下,他每日相伴,相对无言时,她会绣花,他会作画,谁说没有些绻绻情意在里面? 这情意……就如荷塘里的睡莲,当时间在静淡中一点一滴流逝时,仿佛沉淀了什么,却兴不起半分波澜。 绿丝绦,草如袍,楼太冲是形俊之人,而她,一向不讨厌形俊之人…… “淹儿,闷了吗,可要去花廊走走?”放下墨笔,楼太冲体贴一笑。这些日子,他任闵友意在外闹着,绝口不提退亲或放弃。 这人……当初为何会以一佛之画向长孙家提亲? “淹儿……”楼太冲见她无意走动,也不勉强,只道,“很早以前,我就听说长孙家的嫁袍绣得好,稍后,听说长孙家的小姐娴熟慧雅,长孙老爷又要求提亲的公子先送上画像,我便前来一试。” 试?她疑惑地侧眉。 “在七佛伽蓝,我第一次见到淹儿……”楼太冲浅浅一笑,眼中氤氲恍惚,仿佛回忆……淡淡檀香中,一声幽魅的大吼,他见到一名女子怔怔站在闵友意身边,垂眸一笑,娇憨可人,目光追随,才知闵友意收了掌气,是因为她。及后,闵友意远远招手,她在柱边抿唇一笑,风情自现……就此,他迷在那垂眸一笑的嫣然里。 娶妻,求贤。他一直这么认为。 长孙淹定定然看着他,除了浅笑,不做其他表情。 这幅画面看在长孙幢相眼中,自是郎才女貌,美景和乐。故而,远远雕窗后偷窥的长孙父亲已经开始幼想自己抱孙子的模样…… 房内,两人没听到长孙老爹心头的窃笑,转看楼太冲画的新作。 “太冲,你丹青妙笔,这世间,什么最容易画?” 楼隐侧颜相笑,一片白玉肌肤近在咫尺,低垂的颈,荷色的颊,浑然天成。心头微动,他轻轻答她:“鬼魅易画。” “什么难描……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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