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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好身手,年轻人。”那人的语气颇有长辈之态。

  “承让。”闵友意呵呵一笑,“你长得很难看?”说话间,足下轻点,鸢飞戾天,人已飞扑过去。他只攻对方下盘,对方却一味闪避,似不想与他过招。戏戏勾唇,一招“虎坐山丘”贴地横扫,逼得那人跃起,转眼,他紧追一招“长龙引水”,两掌撑地,身体倒立,飞踢那人。那人在空中无法转身,落地之势已定,眼看着——

  足尖两两相抵。

  那人机敏,既然下无落足处,他竟借力换气,转向石笋掠去。

  “轻功?”闵友意轻轻一笑,提气掠上。

  两道身影在石笋间你追我赶,其形翩若惊鸿,忽闪忽现,仿佛雨龙戏珠于云端,又似乳燕啄枝于絮间。一人神龙摆尾,如飒飒秋雨,一人青帝归心,如浅浅石榴,石笋间,只见衣角飘飘,仙踪难觅。蹁跹交错时,洞内间或响起拳掌交错声。

  追得烦了,闵友意解下腰带,振臂一抖,灵蛇吐信直射那人脚踝,他无意缠住那只脚,只想将他打落而已。那人险险闪过,人也落在洞壁光亮处。

  人,看见了,可他背向而立。

  深蓝色布袍勾出一道素清的背影,披头散发——至少在闵友意眼里是如此认为,发间夹杂着些许灰白,年纪……

  “你又不是女人……”无良的闵蝴蝶一边系腰带一边讥讽,活似寻欢一夜的纨绔公子,“怕老子看见你的脸吗?转过来,转过来。”

  那人肩头动了动,飞快转身,容貌尽显:眼角有些细细的鱼纹,大半张脸挂满胡须,年纪……肯定够老了。

  闵友意嘴角抽搐,糟老头一个。

  他打量的同时,那人也打量着他,片刻后,点头道:“后生可畏,老夫佩服。”

  “老子可不要你佩服,你浪费老子的时间,到底想干吗?”

  他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老子,听得那人颇颇皱眉,“你夜闯遥池宫,可是为了这柄刀?”

  “是。老头,你是守刀的护卫?”

  “……”那人突然走到石床边,找了块石头坐下,冲他道:“年轻人,你若能将渐海鳞牙带出山洞,老夫便放你离开。”

  看老头子诡异的态度,难道这刀有什么蹊跷?闵友意默忖片刻,开口:“此话当真?”

  “当真。”

  “无假?”

  “无假。”

  “你是不是守刀守烦了,故意让人偷走,贝兰孙怪罪下来,你将失守的过失推到偷刀贼身上,从此安享晚年?”闵友意不怎么认真地推测。

  “……”胡须抖了抖,老者额上出现可疑的青青菜色。片刻后,额上菜色淡了些,老者开口:“你是拿,还是不拿?”

  闵友意嗤笑,踏步上前……

  没事!居然没事?

  安然站在石床边的闵蝴蝶沮丧得想哭。好歹这也是武林传说中的镇宫宝刀吧,可不可以给他一点刺激,诸如在石床边设个暗器插个机关什么的?这么无惊无险,让他这个夜多窟主很没成就感啊。“你以为老子扛不动……”低低咕哝,他握上乌铁刀柄。

  凉!

  先是掌心一片寒凉,然后……寒意如山洪卷地,瞬间透过血液流遍全身。他骤然松手,五指在刀柄上方悬空,体内寒意才慢慢退去。

  渐海鳞牙,寒铁锻造,通体阴寒,武功平平者根本无法握在手中,又如何将它拿走。

  难怪老头子这么大方……双眸瞪视渐海鳞牙,眼珠向左一动,闵友意睨向满脸胡须的老者:当老子扛不动吗?扛给你看!

  运气于脉,五指遽抓,握紧乌铁刀柄,刀尖在空中画出半弯银弦,渐海鳞牙已找在了他的肩头。旋步转身,他大步向洞口走去。

  此时,坐在石头上的老者……双眼暴瞪,呆如木鸡。

  等等……

  拿刀当枯柴扛的闵公子在一处楼院停下步子,回过神来——他扛走渐海鳞牙干吗?糊涂糊涂,真是糊涂了,这刀要贝兰孙扛才有意思,他扛走了,贝兰孙扛什么去向饶奋藻请罪?但是……他在院中踱了两步,眉心紧皱:扛都扛出来了,难道让他再送回去?

  他回头,身后没人。

  为什么没人……摸摸鼻子,继续迈前一步,他又回头,身后仍然没人。

  停了停,他后退一步,三度回首,身后静悄悄,只有半轮银月悬在头顶上。

  从地图看,此处是遥池宫的前院,四周一圈院廊,巧妙地将自然山石纳为院景,他此时正站在院中央,只要穿过前方的双层楼阁就到了遥池宫大门。

  老古锥的,他好歹扛的是遥池宫的镇宫宝刀,为什么没人追他?那老头呢?遥池宫护卫呢?若有人追,他也可借机将刀还回去啊……重重踏走三步,闵友意有些无聊地辨认起双层楼阁的阁匾。

  “连云阁……”喃念三字,他左右两方突然传来“嘶嘶”声,两道长矛疾射而来。

  伴着长矛的攻出,院内灯火瞬明,一班守卫自阴影中走出来。

  提气纵起,躲过长矛,闵友意满脸的感动,一双勾魂杏花眼差点飙泪。啊,终于来了些让他有成就感的人……

  火烛照明下,那班守卫见他肩扛大刀,脸上皆是骇然。倏地,两道人影从护卫后纵跃而出,直扑闵友意。这两人的衣袍比其他护卫略深几分,面貌忠厚,有着典型的北方壮汉的身高,但身手敏捷,他们分路夹攻,一人攻上盘,一人攻下盘,拳脚并起,意欲将他肩上的大刀夺回,闵友意衣裾起落,在两人拳脚之下左躲右闪,肩上大刀分毫不动。

  “阔阔里,火火鲁,退下。”一声扬起,守卫分出一道,道中走出一人。

  盘龙雾冠,肩垂穗绦,白衣之衣星眸微眯,立于高阶之上睥睨,看清扛刀之人后,白衣之人不禁又迈一步,仅那一步,已是风流不在着衣多。

  北池雪莲贝兰孙!

  他竟能单手握“渐海鳞牙”而安然无恙……贝兰孙眉心起了些许褶皱,“闵友意?”

  扫了眼退回他身后的两名壮汉,闵友意感动依旧,“又见面了,贝兰孙,干吗让他们退下,还没比出高下啊,继续继续。”

  贝兰孙唇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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