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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那个……那个……”仆人脸上全是灰,神色慌乱,“那个男人说……”

  “说什么?”廊外又传来数声尖叫,均是叫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你死定了!”一道灰影被人踢进院子,廊门外飘进一句清朗冷冽的招呼。

  一场诡异的厮杀,展现在精美庭院内。

  浅叶被那群美人拉着躲在假山后,眼睁睁地看着叶晨沙夹着凌厉的杀气袭向金冠男人。院中其他仆从早已被满身杀气的男人吓到,哪还有胆观战。

  廊门口,两条人影静静地看着。廊外满地哀号,正是他们的杰作。紫衣男子眸中露着凶狠,灰衣男子却满脸趣味。

  被拉到假山后的浅叶看到两人,不觉奇怪。那人怎会出现在这儿?庄舟跟着叶晨沙不稀奇,那跳舞书生怎会也来了?真是奇怪,才不过一会儿工夫,这些人全集在金冠男人的院子里了?她猜疑了一阵,但不及深想,眼光已被轻喝打斗的两人引去。

  就见得两道人影在院中交错跃起,人影的每次交错,叶晨沙的白袍上便会多出一条血迹,而男人的脸则更添几分狰狞。数十次的交峰后,叶晨沙突然直接重击,一脚踢伤那男人的鼻梁。

  “你好大胆!”狂怒声起,男人以手拭了拭唇角,见到自己的血后狞声大叫,“我要杀了你!”怒吼声自空气中流入耳内,竟能感到庭院的微微颤抖。

  “这正是我要说的。”邪佞的眼不为吼声所动,叶晨沙眼角瞟向假山,冲凝眉探头的小脸一笑,完全不把叫骂的人放在眼里。

  山后的小脸呆了呆,移开眼。

  看到两人眉目交缠,男人突然扬起怪异的狂笑,轻柔地舔了舔唇边的血丝,用极慢的速度阴沉沉地道:“你会为今天让本尊流血而后悔的。”

  “是吗?”以眼角瞟他,叶晨沙连眉毛都是不屑。

  “哼哼,你们应该庆幸,庆幸能见到本尊真实的样子。”

  阴沉的笑隐去,淡紫色的雾突然出现,慢慢萦绕在男人周身,勾出异于人类的朦胧形体。待紫雾凝结成形,男人……不,原本金冠玉面的男人已退去人身,现出兽形。

  紫鳞披身,其间金纹交错,尾短无毛,无犄多须,四肢与颈间生长的鬃毛蓬松似火焰,宛如腾云破空。狂傲,藐视一切——这,是什么东西?浅叶瞪圆大眼,稀奇地盯着院中出现的怪兽。以她六百岁的妖龄居然没见过此等兽类,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叶晨沙眯了眯眼,不急着厮杀,反倒负起手来上下打量,“又是什么东西啊?”他不会在几年前杀了这家伙的爹娘妻儿,这家伙也是来寻仇的吧?唉,烦呐!

  “睚眦。”盯着紫金兽,廊口的施舞文,人称“厌武书生”的施大吐出两字,眼中是惊奇,也是明了。

  “牙齿?”叶晨沙皱眉。

  “不,是睚眦。”施大看了他一眼,再转向喷着热气的紫金兽,缓缓道,“太古有龙,自产九卵,却无一似它。故龙生九子不成龙,全成了怪。”见紫金兽瞪他,施大一笑,“九子出壳后,太古神龙以它们迎风发出的啸声为名,分别为狴犴、龟趺、螭吻、椒图、囚牛、蒲牢、饕餮、狻猊、睚眦。时至今日,这些圣兽被人类神化,将其分别刻在桥梁庙顶上供奉。而被刻在刀柄剑鞘上,唤为龙吞口的,正是睚眦。”

  龙吞口?

  “正好。”老是跳来跳去,他也累了,早该换点新鲜的玩玩。估量着对方的实力,叶晨沙眯起眼,右掌曲成鹰爪样履在自己心口上。众人听他轻念着:“叠相,天一,魁下,钩盘!纳!”

  “叮!”宛如水滴落入湖面的声音自他胸口传来,形成一圈圈涟漪泛开,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又是什么古怪?看过刚才的惊奇,众人脑中早是一片空白,也不怕再多堆一份惊奇进去。所以,当他们看到叶晨沙的黑发慢慢飘起,犹如跳舞的黑蛇般,也只是张了张嘴用来配合瞪大的眼。

  浅叶听着他胸口传来的轻响,心中一动。

  突然,一阵轻幽清冷的笑滑出,一声一声打在人的心口上,挑起众人的战栗。

  除了发丝散乱,叶晨沙的外表没什么变化,无奈上挑的眼角冷森噬血,一时间邪气杀气煞气阴气寒气……周身全是恐怖之气。

  庄舟看着虽说惊疑,却知不方便多问;施大的脸上已没了趣味。

  伸了伸筋骨,叶晨沙冲紫金兽勾勾手指。狂妄的神情激怒了睚眦,抓起一阵尘土,巨大的兽身直直地冲向他。叶晨沙不退反进,两眼熠熠生辉。看他的模样哪里像在与野兽打斗,分明是挑战着新鲜与好奇。

  一人一兽在尘土中交缠,众人只觉整个庭院皆在振动。待尘土散去,映入眼中的却是相持静止的画面。叶晨沙的发带被兽爪撕开,黑发散乱飞扬;睚眦前爪牢牢刺入他的胸膛,白袍变得赤红。静——静得能听到叶晨沙沉重的喘息。

  突然,一声嗤笑溢出,“笨、蛋。”不但毫无痛苦,被利爪刺穿躯体的人竟扬起满满自得的笑。

  “不好!”心中暗惊,睚眦鳞片竖起,寒意从尾流到背,再由背传入脑。

  “叠相——次相——魁下——钩盘——出!”与方才的默念相似,只见叶晨沙五指成钩放在睚眦胸口,随着他的话,掌中慢慢地凝出一颗紫色的九窍心。看到掌中之物,他五指骤缩,毫不犹豫地一捏。

  “叮!”又是一声清音回荡,待他展开掌心,那颗九窍心早已变为淡淡的白雾,慢慢袅化。

  巨大的兽爪拔离肉身,留下五个血洞,趔趄摇晃了一下,叶晨沙双膝软倒在地。而睚眦,喷着腥烈的热气急遽喘息,慢慢地退开两步后前脚一扑,趴伏不起。

  “啊——”剜他的心?他竟然剜了他的心?伴着尖厉的咆哮,紫金兽周身再次绕起淡淡的紫雾,与刚才的凝聚不同,紫雾似乎向空中飘散,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浅,最后——消失于无形。

  雾散、兽无,千年怪兽就此一命呜呼。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一时静悄悄的,直到一声娇软的叫唤——

  “叶晨沙?”

  跪在地上黑发散垂的人听到叫声后双肩一僵,慢慢地抬头,却并不看向身后。浓粗的喘息后,幽幽低问飘了出来:“浅浅,我这次是快,还是慢?”

  看她在男人怀中好奇观望,他忍不了;看到男人触碰她的脸,他忍不了。若不是手中无剑,他会先砍了那条睚眦的兽臂,而不是让它死得这么干脆。

  唉,又是满身的血,她一定忍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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