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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是个令人倾慕的骑士,却不是一个好情人,或许,以后也不是一个好老公。她选择分手是对的,对她,对他,都好。可是,为什么眼睛有点酸……酸酸的……酸酸的……抬头拭眼,有些清清的水迹。是什么?

  如果我爱你,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原来,当她说分手时,也是开始明白爱他的时候。

  她果然是个傻瓜……

  他也是傻瓜。

  房间里寂静无声,一直……一直……

  那晚之后,一切正常,地球还在转,太阳照常升起,季节照常变化,小饭馆照常营业。

  因为柳秋沐多天未出现在小饭馆,三名伙计闲聊时提起,随口询问自家老板,没想到惹来自家老板的冷冷一瞟——很不屑很不耐烦的那种,吓得他们噤若寒蝉。

  分手了。

  轻描淡写三个字,劳又乐给了自家伙计一个解释,免得他们没事乱猜。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愚人节那天,储奉封拜访了小饭馆,他的目的仍然是“猎人”,不过猎的方式有所改变。他推荐一种“段薪制”的合作方式,即:对于招揽的厨师,不必强制性天天到关氏工作,而是轮流排期,每个月固定一周或两周到关氏餐饮部服务。若是遇到大型活动,则会友情借调,邀请这些厨师共同配合。听说附近一些稍有特色的私家饭馆都接受了这种协议。

  看了协作条约,与以前她参加过的烤肉晚宴差不多。劳又乐考虑了几天,又以叔南的意见为参考,他并不排斥这种区域性联合的操作模式,所以,她答应了储奉封的邀请,让小饭馆成为关氏“段薪制”下的一员。

  当时,储奉封多嘴了一句:“Dano这段时间很消沉耶,又乐。”

  “我家小老板也很消沉。”顾牧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随即被虞叔南拍了一巴掌。

  “没有,我家小老板不知道多开心。非常开心。”虞叔南歪嘴一笑,皮皮的,坏坏的。

  储奉封很俊杰地没说什么,拿了文件离开。虞叔南戴上猫爪子,挥舞恭送。

  时间淅淅沥沥,一路滑过,伴着春季的雨水,时而闷热,时而湿凉。四月的雨水是属于梅子的,今年的雨水特别多,时间似乎也过得特别快,持续阴霾的天气,大片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雷雨云,白天,黑夜,黑夜,白天,转眼便是四月之末。

  与关氏的签约从五月开始,缺少了柳秋沐的日子,小饭馆仍然有一个免费小劳力——萧妙雅。这位青春洋溢的年轻小女生对顾牧好感异常,常常借晚餐之机来小饭馆打转,问她学业紧不紧张,她信心满满地说应付得来。

  既然如此,身为老板的劳又乐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忙的时候,她在店里削胡萝卜压花,盯着窗外的雨,她索然无味地发现,若不是他一心往小饭馆跑,以她的工作和他的职业,他们根本没什么相遇的机会,更没有偶尔撞见的尴尬。

  多省心不是吗?

  叔南毕竟长她几岁,偶尔闲聊,她还是把分手那天的事告诉了他。以朋友的立场,叔南没说谁对谁不对,只说他们这是冷战,看谁先低头。

  低什么头嘛,她很冷静地提出分手,他也答应了。瞧,快一个月没见他了,不是真正分手是什么。还好她没有要死不活的,就是心情有点发呆。她也蛮佩服自己的,治愈能力超强。

  这样挺好的,他们分手后,他正好有时间照顾前任受伤的美丽女友。在照顾与被照顾中,两人敞开心扉,旧情复燃,发现以前会分手是因为彼此当时的不成熟,现在经过时间的洗礼,两人终于发现心中深爱的人还是对方……

  “又乐,到了。”肩头被人一拍。

  “啊?”呆溺状态的女子抬头,看清站在自家楼下,腼腆吐舌,“谢谢,叔南。”

  今日一场豪雨,从五点多一直持续到八点多的现在,店中雨伞不够用,所以叔南送她回家。反正今天客人不多,早早闭店早早休息。

  雨珠打在木棉叶上,丁丁当当,丁丁当当。木棉的花期总是先于叶子,满树的火红熄落之后,剩下的便是郁胡葱葱的绿。

  站在楼边的遮台下,劳又乐盯着湿漉漉的地面,默默吐口气。

  虞叔南没有急着离开,瞟瞟街灯下的雨线,他收了伞,抖抖抖,水珠飞溅。歪头看了她一下,他“唉”了一声,轻拍她的脑袋,“这样吧,又乐,来我怀里全力的哭!”

  “咦?”

  “我们做什么事都要全力以赴。全力地炒菜,全力地烤蛋糕,全力地走路,全力地大笑,全力地哭泣,全力地……咦,喂,又乐你退后干吗?”

  她转身,掏钥匙。不认识他不认识他……她绝对不认识这人。

  “又乐,你就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再见,晚安。”她背对他挥挥手。身后静悄悄的,只有雨滴的声音,她可想象叔南皱鼻子做鬼脸的样子。静悄悄之后,是一声刻意拉长的叹息,再然后——

  “晚安!走啦。”

  身后是雨伞弹开的声音,随后是鞋面踩在潮湿街道上的声音,渐渐走远。手在口袋里掏了一下,她慢慢转身,虞叔南已经走过十字路口的木棉树,变成街灯下的小人影。

  呼——拍拍胸口,长长吐气,她嘻嘻一笑。叔南的安慰方法总是让她嘴角抽筋,只要能不理会,她会非常不给面子的不理会。

  深呼吸,雨中的空气带着潮湿的冰凉,吸得满肺满腔后,一口气吐出来,她侧身,正准备掏出钥匙,一只手突然从侧方拦出来。

  “啊!”她惊叫,倒退,腰后拦了一只手。

  “是我。”低哑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带着些许不耐烦。

  柳秋沐?她呆呆瞪着他,不明所以,就连他取走了手中的钥匙也不觉得。说心跳没有加快,那是骗人。

  他穿着米色的圆领棉质衫,深啡色西裤,两只袖子拉到手肘以上,裤角湿了一圈,看上去狼狈万分。他的脸……干干净净的,虽然朦胧的街灯让他的表情隐晦不清,亲密的距离下,她依然能看到他眼圈下的一道小细纹。

  他拈过她的钥匙后,阴霾地瞪了半天,牙骨在颊下抽动数下,几欲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你瞪,我也瞪。雨打木棉,嘀嘀嗒嗒。

  大概是瞪够了,他终究软了眉心,喃喃轻语:“又乐……我饿了……”

  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语调,当一个男人露出迷路孩子般的神情时,若非恨他之极,任何女人都无法硬下心肠拒绝。

  更何况,是爱他的呀……

  忧忧曲曲敛下眼眸,她夺回钥匙,开门,“我煮东西给你吃。”

  一轻一沉,两道脚步声前后交错,在夜色中,仿佛呼吸的羁绊。

  这个时间了还没吃饭,这么晚了还跑到她家楼下来,也不知等了多久……也许是刚到吧,叔南和她都没发现他……心心念念间,两人走入温暖的室内,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自发自觉地将雨伞拎到露台上。

  简简单单煮了碗咖喱饭,还没端到桌子上,他已经站到了前面。

  “那天……是我不对。”他垂头拦在门边,深呼吸,深呼吸,深了三道呼吸后,又说:“那天的话,可不可以收回去。”

  “哪句?”她绕过他,继续往桌子那边走。身后半天没声音,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耳边一道轻风,他快步来到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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