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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朋友嘛!就是要互相帮助,也许哪一天我也需要你跟楚捷帮忙。没事的话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bye-bye。”

  安娜下楼到厨房去,用微波炉把她为楚捷准备的晚餐热一热。不一会儿就听到楚捷下楼的脚步声。

  “睡得好吗?”她笑脸迎向他,欣然看到他精神好了些,不再一副委靡相。

  “还好。”他摸摸刚洗过的湿发,还她一个微笑。

  “你一定饿了,来吃饭吧!”

  “好,谢谢。”

  “你在拉肚子,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我给你煮了肉粥。”

  “太好了!”他坐到餐桌前,慢慢的一匙接一匙的吃,

  “我记得你以前吃东西没这么斯文。”安娜坐在旁边陪他。

  “我总不能老是给你看我的丑相。”他苦笑。“事实上我还是不太舒服,没什么味觉,不过,我必须吃点东西保持体力,我也不能辜负你特地帮我煮东西的用心。”

  她以手支颊,懮心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难过几天?”

  “我到网咖上网查过,两个礼拜完全不碰大麻,才能算成功的戒断,最初的一个礼拜到十天是戒断症较严重的时候。我第一次戒只橕了一天就投降,因为我痛苦得想跳楼,可是楼下有个大遮雨棚,我怕没摔死成了残废,以后一辈子行动不便,或成为植物人,会浪费社会的资源。第二次我橕了一天半。我事先要一修看着我,别让我半途而废,很不幸的我意志不坚,又坠入地狱。这次,”他看了一下手表。“我已经橕了三十三个钟头没碰大麻。”

  “你一定可以橕过去。”安娜为他打气。

  “有你的支持和鼓励,我再不努力橕过去的话,那我就是废物了。圆圆,”他柔情款款的凝视她。“我孤独太久了,我太喜欢你陪着我、照顾我,让我有家的感觉。如果我让你失望的离开我,那我会杀了我自己。”

  她故意逗他。“原来你只是寂寞需要人陪,是不是我都无所谓。”

  “当然有所谓。”他放下汤匙轻抚她的脸,极其真诚的说:“我不喜欢的人要陪我的话,我一定回绝,宁可自己一个人啃啮寂寞。你知道当我在蓝星看到你坐在台下与无厘头讲话时,我有多激动吗?我差点不顾一切的冲下去找你。那剎那间我顿悟到,十几年来,我的心始终空虚,不自觉的在众里寻她干百度,蓦然乍见到你,方知我心里在寻觅的人就是你。”

  她愉悦的微笑。“你后面那段话可以写成歌词了。十几年来我的模样变化这么大,你怎么能在那么多观众里认出我?”

  “当然先是因为你坐在贵宾桌,而且是跟无厘头和骆驼坐在一起,我才特别注意你。我第—眼看到你就认出你了,你虽然变瘦、变漂亮了,但是你的眼睛没有变、你的神情没有变、你讲话时习惯性的常常去摸耳垂的小动作没有变。”他微笑着继续吃肉粥。

  她的面色转为凝重。“丁香要我陪她去堕胎后,我想过很多次,我回台北来找你是不是错了?也许我根本不该来打扰你的人生。从她堕胎的诊所回来那天,我甚至考虑过要立刻搭飞机离开台湾。但是我的心不让我走,过去对你的认知使我不肯相信你是那样冷血无情、不负责任的人,即使事实已摆在眼前,我仍然按捺着心痛,渴望能找到希望。”

  “那件事你应该早点问我的,不该放在心里那么久自苦。你现在还有什么疑虑吗?”

  “我在想,”她又不自觉的摸摸耳垂。“也许我们并不是真的相爱,我们只是两具孤独的灵魂,因缘际会又聚在一起,因为在纯真的年岁时曾经熟稔,对彼此没有世故后的心防,对音乐又有共同的兴趣,所以就以为我们相爱。”

  “你等我一下,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他吃完最后一口,把小碗公拿到流理台泡水,然后用手接自来水,漱了两次口,才关掉水笼头,转身面对疑惑地看着他的安娜。“你过来。”他的臀靠着流埋台,唇边泛着神秘的微笑。

  安娜不解的走近他。

  “再过来一点。”

  她迟疑的再靠近他一步。再迈个半步的话,她就要走进他怀里了。

  他果真拉她进他怀里,凉凉软软微湿的唇攫住她的唇,温柔无比的吻她,教她无从抗拒。理智模糊了,疑虑蒸发了,他温热的唇舌一再与她的唇舌缠绵、吮吸、挑逗、撩拨,害她浑身发热、激情狂烧。

  “你还在怀疑吗?”他在她唇上呢喃。

  “什么?”她还在回味刚才那个令她四肢虚软却血脉偾张的热吻。加上他的唇仍在她唇上烫来烫去,快把她的心烫熟了,她的脑筋电路全秀逗。

  “你还怀疑我们相爱吗?”

  她努力保持清醒,呼吸浊重的说:“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是最本能的反应。别的男人吻你也能使你如此陶醉吗?”

  “不能。”她诚实的回答,害羞的把脸埋在他颈窝。

  “我也不能。对别的女人我只有第一次和她接吻时才有一点感觉,第二次以后就觉得无味。可是这已是我们第三次接吻了,我却愈吻愈有感觉。”

  为了证实他的话似的,他再吻她,紧紧的搂抱她,吻到她摊软昏眩、吻到她不能呼吸、吻到她浑身轻颤。他把她抱得好紧,紧到像要将她揉进他骨子里,她因此清楚的知觉到他的身体已进入亢奋状态。

  她不安的轻推开他。“我拿水果给你吃。”她勉力踏着虚浮的脚步,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洗好的小西红柿。

  楚捷低着头,走经过她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个小西红柿,再继续走进琴室。

  安娜站到流理台前洗碗,连连长长的吐气,让自己烘热的身体冷却下来。她可以承认她爱他,很可能在青涩的年纪时就懵懵懂懂的爱上他了,所以十几年来,她虽然曾试着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但是不曾真正谈过恋爱。久别重逢后,她日渐明白,这种对他过于关怀、过于悬念的感情便是爱。她的心已是他的,她的人迟早也会是他的,可是她不想在他戒毒的这当儿,和他发展太亲密的关系。

  之前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才发现她要他住到她家来戒毒不是个好主意。古人早有明训,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她当然相信,如果她不肯,楚捷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问题是她根本管不了自己,当她被他吻得昏头转向时,理智几乎荡然无存,激情在她体内奔腾,欲望似燎原野火,放肆的、狂妄的燃烧。这次幸亏楚捷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下次他如果克制不住,她不以为她能有足够的理性喊停。

  他在弹唱“爱情的痕迹”,歌声很小,弹吉他的水准也逊于平常,还没唱完就止住。

  怎么了?

  安娜急忙快步走到琴室。

  他双手抱着头,坐在长沙发上。

  “楚捷,”她柔声轻唤。“你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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